這一夜,白雪不停歇,直下到天明時分。
窗格處縈繞著淡淡的藍,幾個破洞間偶爾灌入幾絲涼風,江沉煙被霜寒驚醒,睜開眼,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冷宮,她緊抿的唇瓣帶著一絲柔韌。
約定的時間已到,流螢也該來了。
剛剛這樣想著,她便見聽見了小院內踏著積雪的吱嘎聲。慌忙起身打開門,便見到了穿著單薄粗布宮裙的流螢。
“娘娘....”流螢一見到江沉煙立刻露了笑容,小跑著上前,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
江沉煙嘴角也跟著露了笑:“拿到了。”
用力點點頭,流螢笑著道:“昨夜裏本就可以拿到,隻是閻姑姑看的緊,一時出不來。等到天明時分,奴婢才偷偷溜回了寰璧宮,取了這桃花膏。”Vc9p。
說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從腰帶間拿出一根深碧色的簪子,低聲道:“這簪子也取來了。”
伸手拿過桃花膏和簪子,江沉煙露出了感激的笑:“謝謝。”
流螢慌忙擺手:“奴婢隻是按照娘娘吩咐做事,娘娘謝什麼。對了,娘娘,您要著桃花膏做什麼。”
打開木盒,馥鬱的芬芳撲麵而來,江沉煙挽起衣袖,露出被凍傷了的手臂。流螢一見,微微一怔,而後心疼萬分道:“娘娘...您的胳膊....”
搖搖頭,江沉煙將桃花膏抹在手臂上,輕輕,一股暖暖的感覺湧起,舒緩了肌膚上的刺痛。
流螢默不作聲,接過她手中桃花膏,替她抹在了另一隻胳膊上,不多時,眼淚落了下來:“娘娘...您受苦了...”
“苦與不苦,過去便罷。要怪,隻怪我自己太軟弱。”她摩挲著那支深碧色玉蘭簪子,眼角的落寞深深掩藏。她依稀記得,去年那一日合歡林中多見,算算時間,便是明日吧。
待得流螢伺候她抹完桃花膏,未免被發現,便匆匆回了浣衣房。
江沉煙便靜靜等候著最恰當的時機。
時間似乎過的極為緩慢,待得第二日傍晚時分,江沉煙緊繃的心倏地提起,看了看漸暗的天幕,她知曉最恰當的時間到了。
悄悄鑽出了牆角縫隙,她尋了隱秘的路,朝著記憶中的地方行去。
路旁的積雪緩緩消融,露出了幾朵埋在雪下的粉色小花。江沉煙踏著積雪,腳步匆匆,垂散的發髻披散在腦後,隨風飄揚,未施粉黛的麵上帶著淡淡紅暈,那一身銀絲緞子裙在夜色與積雪映照下顯得格外飄逸。
養心殿內,美妃天貞娜守候在一旁,一雙美目不時的掃向龍椅上一手執筆,一手拿著奏折的俊美男子,眼中帶著亮晶晶的光彩。
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迷人,今夜一看,果不其然。
平日裏每日那茗妃都會與她爭寵,卻惟獨今夜,她沒有出現。倒也算她識趣,知道皇上如今對她已是恩寵不再,知難而退也是明智。
一想到自己打壓了茗妃的氣焰,天貞娜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再看一眼洛擎蒼,俏臉上升起一團淡淡紅暈。皇上雖說封了她為美妃,這半個多月卻從未讓她侍寢,讓她一顆心空落落的,今夜說什麼也要讓皇上去她的攬月閣。
趙德全恰巧沏了茶來,天貞娜羽睫微閃,快步上前,笑著從他手中接過茶盞,低聲道:“趙公公平日裏伺候皇上也累了,今夜便讓本宮伺候吧,你可去歇著便是。”
趙德全麵露難色,看了一眼洛擎蒼,而後對著天貞娜道:“美妃娘娘,請恕老奴直言。平日裏您伺候皇上老奴不敢攔著,可偏偏今夜....您還是回宮歇著吧,今夜皇上不需要任何人伺候。”
麵色微變,天貞娜蹙眉看了一眼趙德全,不滿道:“怎麼。本宮伺候不得。”
趙德全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得了,你下去吧,本宮自會見機行事不會惹皇上不高興的。”她懶得再與趙德全費口舌,端著茶盞就朝著龍椅走去。
洛擎蒼雖在批閱奏折,目光卻不時的看向窗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您喝茶。”天貞娜聲音軟軟的,帶著勾魂的媚意。她緩步上前,放下茶盞,一雙水蛇般的胳膊般自然而然的框上了洛擎蒼的胳膊,紅唇嗬著曖昧的熱氣在他耳畔流轉。
洛擎蒼眉頭一皺,一把扯開了她的胳膊,似到此刻才發現她竟在這養心殿。
眼裏帶著濃濃不悅,他低沉道:“趙德全,你是怎麼把的門。”
趙德全慌忙跪在殿內,告罪道:“皇上,美妃娘娘執意要伺候您,老奴實在攔不住啊。”
天貞娜蹙著眉頭看著被他扯開的手,心口悶悶的,委屈萬分道:“皇上,臣妾隻是想趙公公年紀大了,讓他早些歇著,由臣妾來伺候皇上不是更好。”
沒有多看她一眼,洛擎蒼驀地起身,冷喝道:“趙德全把門不嚴,扣起俸祿半年。”說罷,他轉眸看了一眼天貞娜,冰冷的語調沒有一絲憐香惜玉:“朕不想見到你,退下。”
微微一怔,天貞娜有些失神的看著洛擎蒼,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幾日皇上對她的態度已然大大好轉,為何今夜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是她哪裏做錯了。她一咬牙,繼續笑著低喚:“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