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江沉煙幾乎日夜難寐,總是在盤算著如何才能離開這個神秘的庭院。
這些日子,小紫每日都會親自負責她的日常起居,她找不到切入口,隻得在小紫身上琢磨,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就在她暗中跟了小紫幾日之後,她終於發現了一個規律。那邊是每隔三日,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小紫總會偷偷摸摸的走到後院深處,直到午時才會回來。
似乎是很享受這樣的感覺一樣,乾瑾瑜嘴角的笑容越加深邃,緩緩道:“這…便是權利,便是高高在上,便是主宰一切。”
她起初竟然沒有絲毫疑心,這些佳肴和紅糖究竟是從何而來?如今的安成郡隻怕猶如人間煉獄,她這些東西,隻怕很難弄到?
陌生的街道中,江沉煙好幾次遇到了不少的突厥士兵,她慌不擇路,在小巷子內左拐右拐,早已經迷了路。
百殺雙肩微微一顫,沒有說話,隻緩緩攥緊拳,一步步走進庭院深處。
就在那裏?
他們一見到乾瑾瑜,即刻麵色大變,紛紛跪伏在行禮。
乾瑾瑜隨意擺擺手,而後側臉看向百殺,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調道:“你想知道….站在高處,俯視眾生的感覺嗎?”
一間間被燒的焦黑搖搖欲墜的房屋,一件件被打砸的稀爛的木製家具扔在道路中央,那被扯爛的棉被上還染著因為時間過長而發黑的血液。
果不出她所料,小紫果然是去了院外?
奈何,這裏隻有一篇開闊的草甸,她若是躺在地上,草甸便剛好將她隱沒其中。而站起身,草甸則剛好到她腰際,根本無法遮雨。
目光緩緩移到不遠處高大的城牆,那上麵掛著突厥的旗幟,城頭上一排排突厥士兵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遍地饑餓的漢民,眼神中的輕蔑和戲謔完全不加掩飾,刺痛了江沉煙的心。
睡得正熟的江沉煙忽而醒來,迎頭便是瓢潑大雨。她一咬牙,掙紮著起身,快步奔走,希望可以尋找一個適合的避雨之地。
在他們看來,能從那間豪華的院落內出來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空氣中彌漫著蕭條和焦臭的味道,道路兩旁爬滿了滿身傷痕的餓殍。他們正用一種期待和敬畏的目光看著江沉煙,手中的破碗舉得高高的,希冀的看著她,希望可以得到一點點施舍。
一直緊追她將她趕到此處的突厥士兵們忽而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人道:“任務完成,回去複命。”其餘幾人點點頭,便一同離去了。
這一日,天不亮時,外間便傳來了木門開合的聲響,她忽而睜開眼,心中輕輕數著遠去的腳步聲,待得確定對方不會發現自己之後,才起身下床,輕手輕腳的穿了鞋襪,從枕頭下拿出早前準備偷偷藏起一套小紫的衣裳,隨手套上,便跟著小紫的方向而去。
這裏,當真被突厥占領了。
她咬緊唇瓣,左右看看,努力辨別方向。
尤其是沒隔三日小紫消失半日回來之後,總是能帶來一些新鮮的時蔬,還有一樣她每日都會服用的東西,紅糖?
他呢?
偌大的安成郡,此刻就像是死城一樣,靜謐無聲,她而就像是在迷宮中失去方向的唯一生命,孤獨而害怕。
天色擦黑,大雨仍不見停歇,就在她幾乎邁不動步子的時候,她見到了一片不太真切的白色。夜色朦朧,大雨滂沱,她駐足觀看,好一會,她幾乎興奮的歡呼起來,前方…前方那片白色,定然是營帳。
厥著然看。百殺有些不忍直視那一雙雙期盼生存的可憐目光,隻沉聲道:“我沒興趣。”
身體裏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力氣,她發瘋似的朝著營地跑去,一路上泥濘不堪,好幾次她險些摔倒,可是她仍然不懼,隻雙手撫著微凸的小腹,奮力奔馳。
心中有了這個念頭,她便在難以扼止。
邊關戰亂,最缺乏的便是物資?
不多時便見到小紫的身影從一道被綠藤掩藏的很不起眼的小門內閃了出去。微微沉吟半分,她緩步上前,警惕的看看四周,而後腳步隨著震動的心跳,也跟著踏出了那道小門。
大雨早已經她渾身澆透,從最初的寒冷到麻木,江沉煙早已習慣了濕漉漉的感覺。她隻想著趕快找到羲和大軍駐紮的地方,早點看到朝思暮想的他。
如今安成郡內一片混亂,處處民不聊生,雖然不知為何這庭院這般繁華卻沒有受到突厥士兵的滋擾,可是不用猜她也知道,外間的民眾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隻是此刻,她卻沒有因為離開那庭院而有絲毫的興奮和開心,因為她早已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