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41年6月22日,蘇聯人民委員會主席莫洛托夫向全國人民廣播:德國背信棄義,悍然不顧互不侵犯條約,不宣而戰,侵入蘇聯國土。
蘇聯人民的衛國戰爭爆發了。
7月份德國飛機對莫斯科進行了頻繁的空襲。全城實行燈火管製,各區都成立了人民糾察隊。
別墅的電燈塗上藍色,窗簾外又掛了一層地毯,防止光照射進去。帕斯捷爾納克和費定毗鄰,兩家合挖了一個防空洞。大家輪流值班,一旦有空襲,值班人員便發出警報。
帕斯捷爾納克同時在莫斯科市內參加了防空搶救隊。每天夜裏守在樓頂上,撲滅敵人投下的燃燒彈。
德國侵略軍已接近莫斯科,離市區隻有250公裏了。列夫·托爾斯泰的莊園雅斯納亞·波裏亞納已被法西斯匪徒破壞燒毀。
市內已經隱約可以聽到敵人的槍聲。
文學基金會組織作家子弟疏散到大後方去。季娜伊達和涅高茲生的大兒子阿季克正在患病,住在療養院。療養院也準備搬遷。這時她隻能帶著小兒子斯塔西克,還有和帕斯捷爾納克生的廖尼亞隨大隊人馬撤離莫斯科。廖尼亞已經兩歲半了。
帕斯捷爾納克來到火車站送行。月台上一片混亂。帕斯捷爾納克抱著不懂事的廖尼亞,像對成年人一般,語重心長地說:
“兒子!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你失掉了父親,你要盡量像我、像你媽媽。”
季娜伊達為帕斯捷爾納克擔心,為病重的長子阿季克擔心。
季娜伊達的心四分五裂。
季娜伊達走了。
帕斯捷爾納克還時刻為前妻盧裏耶擔心。他們的兒子葉夫根尼6月底中學剛畢業,就被派到斯摩棱斯克郊外去挖戰壕。7月中旬,葉夫根尼隨民工撤回莫斯科。恰好,有一家劇院準備疏散到烏茲別克斯坦去。盧裏耶和劇院的人熟悉,便帶著兒子一起擠在火車上,奔向中亞。母子遠行時也沒來得及與帕斯捷爾納克見一麵,從此他們一別就是多年。到了烏茲別克共和國首都塔什幹之後,葉夫根尼考進軍事學院。
8月8日,懷著報效祖國的誌願回國不久的馬林娜·茨維塔耶娃帶著16歲的兒子也要撤出莫斯科。帕斯捷爾納克到莫斯科河南碼頭為她送行。這是這兩位相敬相愛的人最後一次見麵。過了兩個月,帕斯捷爾納克得知馬林娜在葉拉布戈村自縊的可怕消息。
帕斯捷爾納克說:“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是的,茨維塔耶娃回國一事征求過他的意見。1939年7月18日她從國外回到蘇聯,一個多月以後,先她回國的大女兒阿麗阿德娜被捕,過了一個多月,10月10日,她的丈夫也鋃鐺入獄。她的夢碎了。這期間,帕斯捷爾納克在經濟上雖然給過她一些支持,但他沒能全力保護她。如今悲劇已經發生,無法挽回。茨維塔耶娃死後,帕斯捷爾納克眼前總浮現著她憂愁的麵頰。幾年後,他把自己的懷念寫入詩中:
啊,馬林娜,早就應該——這無須多少氣力——把你的孤魂從葉拉布戈遷走,裝進安魂曲。
後方生活
火車向韃韃自治共和國首府喀山駛去。上級規定疏散人員隨身隻能攜帶最少的必需品。季娜伊達除了少量生活用具之外,還帶走了帕斯捷爾納克的信件和《安全保護證》的第二部分手稿。
季娜伊達在大後方再次顯示出她是一位相當能幹的女性。文學基金會把作家的孩子們先安置在別爾蘇德,秋天來臨時,又轉移到奇斯托波爾。那裏為孩子們準備了兩棟房子,創辦了幾個保育院,收容了100名兒童。季娜伊達主動申請在保育院裏當保育員。無論大事小事,她都積極去做,不怕髒,不怕累。早晨4時便起床燒爐子,給孩子們刷尿盆,甚至幹些並不全是她分內的事。季娜伊達的工作博得大家的好評。十月革命節前夕,每個人提出如何在自己的崗位上更好地改進工作的保證書。保育院院長法伊娜·彼得羅夫娜卻讓季娜伊達在保證書中增加一條:給自己留出休息日來。
季娜伊達為人潑辣,考慮問題周到,敢作敢當。有一次,為孩子的飲食問題她與保育院聯合總院院長霍赫洛夫大吵一場,她毫不客氣地把一瓶墨水潑在院長的身上。回家後,她寫了一份辭職報告。過了兩個小時,辭職報告被退回,上邊批示:“沒有上級特許,不準辭職。”此後,總院院長對她的態度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