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對人生的感悟和禮讚——序雲逢鶴詩選集《人·鬼·神》(1 / 2)

今年春天。在北京一個詩會上。我有幸與詩人雲逢鶴相遇。那天到會的人很多,他穿過人群笑著朝我走來,帶著隻有久別重逢的老友才有的那種熱烈而深摯的歡欣。他說早在40年代在桂林出版的《詩創作》上便讀到過我的詩,我不知道他讀到的是哪幾首詩,心裏十分遺憾,因為那些詩,隻能算作習作,多半是很稚拙的。是我在荒寒的西北高原一座古老的山城讀中學時寫的。我懷著感激的心情緊緊地攤著他的手,怔怔地望著他的顯得很年輕而紅潤的麵孔,我感到他的直射的目光是熱的,怎麼也不會想到,麵前的這個充滿活力的人與詩結緣竟然已有半個世紀之久。過了幾天,他來寒舍看我,交談得很暢快t談詩,談人生,還談到我的老同學詩人孫藝秋。他當年非常喜歡孫藝秋的那些略帶憂傷情調的幽美的小詩,而我當年的詩卻寫得很浮躁。我們還以平靜的心情談到幾十年來各自的生活經曆和遭遇。令我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經受過與我類似的困苦生涯。或許由於這種命運的緣分,使我們的心靈能毫無芥蒂,談得歡暢而投合。如果40年代就與他相識,我們一定會成為授

要好的夥伴。記得一位外國哲人說,苦難和悲痛,常常可以使

兩顆陌生的心靈接近。我還想補充一句,當苦難和悲痛過去後,在回憶和警悟之中更容易使心靈之間獲得溝通和理解。

詩人雲逢鶴返回海南島後,他那富有血性的形象和激情,不但讓我久久不能忘懷,而且還獲得了許多有關人生和詩的感悟。

近10年來,在各種場合(有些聚會與文學和詩並無美景),常常意想不到地能遇見幾個像詩人雲逢鶴這樣對詩懷著堅貞不渝的真情的老人,有的如雲逢鶴,盡管命途多舛,人卻顯得仍異常的頑健,笑聲如洪鍾,我相信他們年輕對一定是樂觀的歌手。有的神情黯然,然而一旦談起了詩,兩眼頓時會閃射出奇異的亮光,這一閃的亮光,就是詩。有一個在沙漠之中一片綠洲上生活了幾十年的教師對我說:“如果沒有詩埋在心裏,我早已經死了。”他一定有過寂寞和悲傷,但是,他是一個真正堅強的人,他默默地寫了許多詩,一首也沒有發表過。他寫靜純屬心靈的需求。

幾個月前,記得就是詩人雲逢鶴來看過我的幾天以後,我抑止不住內心的衝動,幾乎發癡一般寫了一篇文章,題目有些古怪,叫《散文這個鬼》。其實把“散文”說成“詩”,把“鬼”說成“神”也未嚐不可。在這篇千字文裏,我引了榮格的一句話,“老年類似童年。”接著又寫了我認為童年與老年之間的區別:“老年人不斷地思考‘來’生。並且產生出生命上升的意欲。這個‘來生’,不是什麼宗教輪回,而是—個人經曆了種種遭遇,獲得了智慧的體驗和感悟,使老年人生發出生命的魅力與活力……生命能不斷地獲得超脫與上升,是與再生有著同等重大的意義的,而寫詩的人,又是最能體會到這種生命感的。”我的這些對人生的感悟,最初就是從雲逢鶴其人其詩給我的感受中引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