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廢墟
——1945年8月原子彈炸過後的廣島
隻有山
傾倒的山
燒焦的山
隻有大地
破碎的大地
潰爛的大地
隻有遙遠的回憶
和淚水浸潤的希望
敢於闖入這裏
二、老婆婆
幹枯的麵孔上
堆滿了深暗色的
圓的扁的碎裂的瘢痕
分不清哪些是傷疤
哪些是老年灰瘢
密密的皺紋
憐憫地把它們籠罩起來
眉毛脫落得淨光淨光
聳凸的眉骨下麵
一雙凝然不動的眼睛
向苦難的人間求索
牙齒早已一顆不剩
嘴巴抽癟得很深很深
隻有堅硬的牙床
可以帶著血
咬碎生活和命運
白淨的月光
白淨的海岸
三、夜潮
夜潮
從大海的心髒
不停地湧突
無羈地飛騰著，呼嘯著
燈火輝煌的港灣
離這裏很遠
哦，夜潮，白淨的夜潮
沒有船來撞碎你
沒有人來觀賞你
沒有陽光
在你聖潔的胸腔上
飛不來彩虹
但是
你的潮翼
閃閃爍爍
帶著快活的
不會飛翔和歌唱的魚
還帶著消失於大海的
思念大地和遙遠遙遠的山穀的
千萬條河流的靈魂
1984年夏，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