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芬看老多真惱了,笑了,說,好了好了,我信。
老多聽了筱芬的話,也沒有高興得跳起來,他鼻子一陣發酸,眼淚一下子衝到了眼眶裏,他急忙埋下頭,假裝在做作業,但是淚珠還是一串串地落到了桌子上。
這是筱芬沒有想到的,這下發急的倒是筱芬了,她從自己的枕頭邊扯了一張手帕,正想伸了手去給他揩呢,手卻停了下來,片刻又把手帕悄悄地放到了老多的臉下麵,沒有說話,是不知道說什麼,心裏卻有一種顫顫的感激。
接下來的日子,老多也不管四妹到不到他的房間裏去,他都在筱芬的屋裏做作業。他以這種方式來抵抗著來自他身體最深處的那一股力量。他在拚命地抵抗著,有一次,還沒有等他出門,四妹就把他堵在了房子裏,四妹還是很快插上了門銷,迅速地靠近老多,老多死命地閉上了眼睛,他把背對著四妹,四妹把身體壓在了他的背上,老多一使勁,把四妹從身上掀了下來,四妹叫了一聲,老多看都不看一眼,迅速衝向門口,一把拉開了門,他幾步跨進筱芬的房間,把門頂住。
老多做了這一切,他豎起耳朵,聽到了四妹離開的腳步聲,他才鬆了一口氣。但是,許久他都不能讓自己靜下來,他無法坐下去,站也覺得不舒服,更無法看書、寫字。他撲到了筱芬的床上,他聞到了那一股屬於筱芬才有的特殊的味道,他貪戀地吸了起來。他邊吸邊使勁把自己的身體向床麵壓去,他的雙腿像是在攀登,他使了很大的力氣,因為用了勁,他的呼吸也變粗變大了,他這樣近乎痙攣地在床上掙紮著,直到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盡。
筱芬看出了老多是有意躲四妹,心裏覺得是舒舒服服的。筱芬心裏是覺得那個四妹是配不上老多的,在她的眼裏,老多盡管是有不光彩的出生,但老多是飄在天上的,是雲一樣潔白,是風一樣飄逸的,是雅的。而四妹卻是地上的塵土,是沾染了很多汙垢的,是髒的,是俗的。筱芬想,事實證明,老多對四妹的確是反感的,老多是有自己的眼光的。
老多掙紮在自己的內心裏,他不能告訴筱芬自己的內心,他甚至連正視筱芬的勇氣都沒有,他越是沉淪在自己的情欲裏,就越是覺得筱芬像天上的月亮一樣,那麼聖潔,那麼美,那麼高高在上。他的犯罪的感覺也就越重。
老多一直讓自己後退,他不再回自己的房間,他願意這樣,在那一張不是桌子的“桌子”上做作業,他會想起小時候那個他津津樂道的用自己的尿衝出來的沙窩,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他實際是軟弱的,他是需要外界的力量的,可是,他隻能軟弱在自己的心裏。
老多做作業晚了,就說不想回自己的房間住了。筱芬不依,老多就說睡腳頭,睡腳頭總行吧。筱芬說,不行!
夜深了,筱芬就歪到床上睡著了,老多在床邊的那個“桌子”上寫作業。他把屋裏的大燈關了,就隻有他眼前的一盞台燈亮著,筱芬側臥在床上,衣服也沒有脫,像是實在困了,就這樣也睡得極香燈光下,她臉上的汗毛絨絨的,好像在輕輕地飄著,嘴是抿著的,鼻孔裏呼出一股細細的氣來,也是極其小心的。老多看看筱芬,又埋頭看書,四周寂靜極了,倒好像不是在人間。有一會兒,他癡癡地看著筱芬熟睡的麵孔,他看到筱芬細白的皮膚亮著透明的光,他的心顫抖了,他想到了四妹,他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他是想把那種記憶從自己的腦袋裏徹底清除,他甩了甩腦袋,又埋下頭,看起了書。
做完了功課,老多收拾好書包,就爬到了筱芬睡的床上。他在筱芬的腳頭躺了下來,他扯熄了燈,拉上了被子,把筱芬也蓋在被子下麵。接著老多把筱芬的腳摟了過來,摟到了他的胸前,他雙手抱住筱芬的小腿,然後用鼻子在筱芬的小腿上輕輕地蹭著,使勁地吸著筱芬小腿上的氣味。筱芬像是睡得太熟了,她一動也不動。
許久,老多勻稱的呼吸聲傳來後,筱芬輕輕地收回了自己的腿,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老多鼻子蹭過的地方,她在感受那團熱呼呼的氣流。
第二天早晨,老多見了筱芬說,真好聞。筱芬說,你說什麼?我不知道。她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隻是她始終沒有抬起頭來,更沒有看一眼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