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哈爾濱不會忘記(1 / 2)

這次去哈爾濱,一開始我懷疑自己,回京後能不能寫點兒東西。因為這些年來,國內外我去過的地方也不算少了,回來後卻沒有寫過什麼像樣的東西。外麵風光再好,那是人家的,可以飽飽眼福,要進駐到心裏不大容易,看看也就過去了。這次哈爾濱之行感覺不大一樣,我的感情和思想受到很大刺激,仿佛塊壘在胸,有話在喉,不說出來就過不去似的。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給我造成強烈刺激的,是那天去哈爾濱城郊參觀當年侵華日軍“731”細菌部隊遺址。在那個被稱為殺人魔窟的地方,日軍醫務人員拿活生生的人體進行五花八門的殘忍試驗,如霍亂、結核、梅毒、饑餓、幹渴、風幹、凍傷、真空、子彈穿透,及注射尿液和人血馬血互換等等。在地下一個試驗室裏,我看到一個真空人體試驗的模型。一口大玻璃櫃,裏麵放進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玻璃櫃密封後,一點一點抽幹裏麵的空氣。一個穿白大褂的日本軍人,手裏拿著計時表,密切注視著櫃中人的反應和變化。據牆上解說詞中的描述,隨著櫃中的空氣被抽幹,人的兩個眼珠子先鼓出來,鼓到眼眶外麵,像兩個大大的氣泡,隨時都會爆裂。接著,人體上的全部血管都凸現出來,縱橫交錯,變紫變綠,爬滿蚯蚓一般。最後階段,人的腸子也承受不住真空造成的巨大壓力,從肛門裏轆轆爬了出來,像一條蠕動著的很長很長的蟲子。

地麵有一個較大倉房樣的試驗室,人體凍傷試驗在那裏進行。數九寒天,長著一副人麵的魔鬼們,把試驗對象身上潑上水,再用冷風機吹。檢驗冰凍效果時,他們用鐵棍往人的手臂上敲擊,如果一敲呀邦呀邦響,就算凍透了。敲擊稍一用力,手掌和手指就會嘩啦碎成一地冰渣子。把人體凍硬後,他們往往還要進行熱水解凍試驗,手臂放進燙水裏一泡,再拿出時,手上的筋肉都脫落了,隻剩下幾根白骨。

據介紹,這些被抓來進行人體試驗的人,有的是反法西斯戰士,有的是無辜平民,包括婦女和兒童。這些受虐殺的人當中,除了大部分是我們的同胞,還有蘇聯、朝鮮和蒙古人。在魔鬼部隊存在的14年時間,有三千多條生命成了他們的試驗品。

看了試驗室,我們又去看魔鬼們培養細菌的地方。作為生物武器製造者和使用者的細菌部隊,大量培養細菌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他們培養的細菌有多種,主要品種是鼠疫菌和炭疽菌。在培養鼠疫菌時,他們養有大量黃鼠,同時養有大量跳蚤。跳蚤吸了黃鼠的血,身上就帶了菌。他們把跳蚤收集起來,投放到開展細菌戰的地方。有人和牲畜走過,跳蚤跳到人和牲畜身上,就把細菌傳播開了。抗戰期間,侵華日軍在我國多個地方都投放過細菌彈,造成大麵積疫病災難和人畜傷亡。

在遺址參觀期間,我心裏一直有些緊張。如果說日軍進行人體試驗的那些罪惡行徑讓我毛骨悚然的話,參觀製造細菌的場所時,我心裏麻麻秧秧,身上似乎也有些癢。我環顧四周,遺址的後院生滿野草,陽光很亮地照著,日軍撤走時炸毀的鍋爐房的殘牆和炸斷的煙囪觸目可見,暴露出的當年的地下通道積了很深的水。這一切提醒著我的理智,理智告訴我,侵華日本鬼子早就完蛋了,所有的細菌亦早就不存在了,這裏已成了供中華兒女參觀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我心理和生理上出現的不良反應不過是下意識的。可不知怎麼搞的,我的理智像是失去了作用似的,下意識的感覺老是出現。比如說,每到一處參觀,我手裏都拿著一瓶礦泉水,邊走邊喝。在細菌部隊遺址參觀,我就不敢打開礦泉水瓶的瓶蓋,更不敢嘴對著瓶口喝水,像是生怕沾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