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在景陽宮假山撿的紙鳶上寫著。\"甄嬛伏地顫抖,\"臣妾本不敢......可這字跡像是......\"她恰到好處地哽咽,任皇帝撿起殘紙——那上麵赫然是年世蘭閨中筆跡,寫著\"西北陰兵\"的童謠。
沈眉莊將半截玉簪拍在石桌上,斷口處還沾著陳年血跡:\"當年千鯉池畔,她推我下水時便是戴著這支簪。\"她忽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猙獰疤痕,\"溫實初說,這時疫傷疤每逢雷雨便如蟻噬,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安陵容正在繡四阿哥的肚兜,銀針突然戳破指尖。血珠在錦鯉眼睛上暈開,竟讓魚目顯出泣血之態:\"姐姐的苦,我比誰都清楚。\"她掀開裙裾,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泛著青紫,\"試藥那段時間,華妃賞的嬤嬤專挑雨天行針,說這樣藥性入骨。\"
驚雷劈開暮色,三人影子在暴雨中擰成一股。沈眉莊忽然將斷簪擲入湖心:\"明日碧桐書院賞荷宴,我要她年世蘭親眼看著母族崩塌!\"
華妃的金縷鞋踩過滿地殘荷時,正聽見西洋鍾敲響九下。她鬢邊的點翠鳳凰突然墜地,正掉在甄嬛裙裾前:\"晦氣東西!\"抬腳要碾,卻見那鳳凰嘴裏銜的東珠滾向龍椅——珠麵赫然刻著\"西北王\"纂字。
\"年嬪這是何意?\"皇帝的聲音比冰鎮楊梅更冷。
滿座死寂中,沈眉莊忽然起身斟酒:\"臣妾敬年嬪娘娘一杯,賀年大將軍青海大捷。\"琉璃盞相撞的刹那,她袖中滑落本奏折,正攤開在\"屠城三日\"\"人皮做鼓\"的血字上。
華妃的護甲生生掰斷盞耳:\"皇上!這是誣陷!\"
\"是不是誣陷,問問你兄長送來的冰山便知。\"甄嬛輕擊掌,侍衛抬上化盡的冰雕,內裏赫然凍著串帶\"年\"字烙印的孩童頭骨。
三更時分,華妃抱著最後一塊冰山嘶吼:\"本宮要見皇上!\"頌芝跪著撿滿地碎瓷,忽然被鎏金香爐燙了手——爐底竟刻著\"此香斷嗣\"的咒文。
黃規全捧聖旨進來時,她正用護甲剜牆上的龍紋:\"年氏跋扈,削嬪位,貶為答應......\"
\"假的!都是假的!\"華妃扯斷九尾鳳釵往喉間刺,\"本宮兄長手握重兵......\"
\"年大將軍......\"黃規全突然冷笑,\"半個時辰前,已在午門......\"
暴雨淹沒了最後兩個字。華妃跌坐在地,忽見銅鏡映出甄嬛的身影,那人鬢邊正戴著她的點翠鳳凰,鳳嘴裏銜著顆刻\"後\"字的東珠。
沈眉莊立在千鯉池畔,將剩下的魚食盡數傾倒。錦鯉翻著肚白浮滿水麵,像極了年府女眷投井時的衣裳。她忽然大笑,笑著笑著咳出滿帕子血:\"溫實初,你說這時疫之症可能根治?\"
安陵容抱著四阿哥從假山後轉出,孩子腕上的\"母子結\"不知何時換成了明黃絲絛:\"姐姐看這絲絛,是皇後娘娘賞的,說能驅邪避災。\"
甄嬛伸手接住片落葉,葉脈竟天然長成\"莞\"字:\"哪有什麼邪祟?不過是人心裏的鬼,爬出來吃了主子。\"她將落葉擲入池中,正蓋住華妃昨日落水的金釵。
七日後,冷宮傳來年答應觸柱而亡的消息。甄嬛撫著尚未顯懷的小腹,將染血的《孟子》投入火盆。火舌卷過\"得道多助\"四字時,她忽聽四阿哥在窗外背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景仁宮方向突然傳來鍾鳴,驚起滿樹寒鴉。沈眉莊望著鴉群在圓明園上空盤旋成\"年\"字,輕聲問:\"你說下一個該輪到誰?\"
安陵容的翡翠耳墜閃過幽光,映出她懷中四阿哥衣領內繡的\"容\"字,那針腳與當年純元皇後故衣上的,竟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