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貝鎮平尚未來得及弄乾自己好見人,便已迫不及待的對恨之入骨的傳岩逍大肆撻伐。

“您瞧,老夫沒說錯吧?那傅岩逍狼子野心,連畜牲都不如。今兒個全臨安城的人都看到了,他硬生生把女兒丟入河中,要不是劉公子的護衛武功了得,隻怕那小娃兒是凶多吉少了。所以劉公子,我們兩造合作以抵製傳家,簡直是造福人群,解救我侄女於水火中呀。”

他急欲告知的對象自然非劉若謙莫屬。劉若謙遊進出出前堂後院三、四回,親自醫治兩名病人,還得抱著一名被擄來的小女娃不敢放手,生怕兄弟醒來後怪他待客不周。馬得他生來好耐力、好風度,沒有把耳邊那隻嗡嗡叫的蚊子給打飛了出去。呃……或許將他打黏在牆上當壁飾是不錯的主意?

但想到華陀堂好歹也是個做生意的地方,怎好掛上一張豬皮嚇得來客口吐白沫?於是決定放過貝鎮平的幹擾。

“劉公子,小犬的情況如何了呢?”總算謗夠了傅岩逍,貝鎮乎才想起自己的兒子也是病號之一:因為不被允許踏入診病的內院,他隻好眼巴巴在華陀堂的前廳枯候,等候結果。

劉若謙好不容易讓懷中的女娃兒笑了出來,非常有成就感之餘,龍心大悅的賞貝鎮乎一個答案:“令郎受了點內傷,不礙事,你去租輛馬車叫人運回去。我們華陀堂內有幾輛大夫出診的馬車,一輛租四十兩,我們合作一場,算你三十兩。再有,人參、當歸、烏拉草、靈芝各抓幾斤回去,早晚煎煮一次,加了黃連、貝母、苟藥、櫃子更好,就這樣了。”

藥材以斤論價?這些可不是便宜貨哩!貝鎮平今年開始經營起藥材的中間商,至少知道藥材以兩計量已是名貴不已了。這小子坑人呀?]“小犬的傷沒那麼嚴重吧?溺水而已,怯怯寒不就成了?”

本來是的。貝誌尚本來隻是溺水,胸內堵了水差點沒了氣息。千不該萬不該是貝鎮乎堅持兒子必須由名醫貴手診療。醫者父母心是沒錯啦,但想想看,老弟受了內傷已耗去了它的功力體力,再加上未來弟媳又耗上他幾分內力,誰還有心情去救一個不相幹的閑雜人等?

貝誌尚唯一需要的隻是吐水與怯寒而已。水是吐出來了,因為貝誌尚被放在地上,一般人走來走去總會踏到。劉若謙朝他胸腹瑞了兩下,通了他的氣,也斷了幾根骨頭,這下子可真的叫“沒病也重傷”了。

名醫出手,就知有沒有。至少他開了一長串名貴的苦藥來彌補他不是嗎?若隨隨便便開了張平凡廉價的處方,搞不好會被唾棄哩。劉若謙是名醫,當然要聞貴藥。相信別人不會有意見的。

“貝老爺子,令郎五內俱敗,骨架酥軟,落了一趟水,可不隻是吃水而已,還斷了四根骨頭,吐了幾日血水,頭有瘡、足生膿、筋脈錯亂,若再不調養,怕是活不過三十歲了。”劉若謙嚴肅正經的說著。

“怎……怎麼會呢?小犬平日身子骨很強健的。”貝鎮平可不是好耍弄的,此刻嚴重質疑起劉若謙的功力。

劉若謙將已有咽意的小女娃交給丫鬟抱下去後,一把握住貝鎮平的腕脈,展現自己實力。

“你每日晨起便胸口淤塞積痰,非要咳上好半晌才能順氣,現下又因剛才落水而心悸胸悶是不?您老的氣息短促,吸吐間夾帶嘶聲。”不待員鎮平回應,他又從懷中掏出一隻黑木瓶,打開瓶口遞到貝鎮平鼻下。“吸一口。”

貝鎮平不由自主的照做,被一股沁涼的舒爽氣息充塞胸臆,直透開了所有淤塞不適的感受,忍不住貪婪約又吸了幾日,並且伸手想握住劉若謙收好木瓶塞回袖內。

“這是我熬煉多年的精華所在,用了八斤天山雪蓮、九斤雪山參、十斤百合根,林林總總加減添了幾兩獨家秘藥所煉成的救命仙丹。人家常說藥方子為“千金方],不就表示了治病救命的藥材往往是散盡千金而不可得的嗎?既然貝老爺自比世俗凡夫,那麼令郎的痛就當作風寒,您老的痛就當普通的胸淤,回頭抓個幾包怯寒、化痰的藥方便成,在下告退了……哦,對了,剛才您老吸了幾日我這舉世超凡聖丹妙藥無敵丸的味道,可以讓您老兩天起身時不會積痰,看在咱們兩造合作的份上,不算錢了。失陪。”還怕笨蛋不上鉤?

“等等!劉公子……”貝鎮平深吸了幾口氣,發現胸口依然呈現前所未有的通暢後,趕忙抓住劉若謙衣袖,早已信了他的話八分。

“呃,對了。老爺子最近三個月最好不沾女色,也別服用那些撈什子大力丸、回春丸的。患部開始發癢積臭就該擔心了,難不成還想等花柳成蔭之後再來哭嗎?”劉若謙很優雅的甩開那雙開始發抖的手,輕快的住門外走去。

就見得臉色陰晴不定、冷汗直冒的貝鎮乎在不久後連滾帶爬的迫在劉若謙身後,帶著哭嚎聲呼喚不休。這下子要他散盡家財也無所謂了。

“大夫!劉大夫!劉神醫!您老等等我啊……”。哈哈哈……一連串再不能抑製的朗笑在落日丘頂徹底得到宣泄,傅岩逍笑得差點滑落馬。幸好仇岩早已在馬側接住他,讓他安穩坐在草地上笑個夠。

“據聞劉若謙性喜捉弄人,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怎麼……怎麼居然在我們麵前隻有最乎常的表現呢?這與他性情不台吧?他一定忍得很辛苦。”邊笑邊說,差點說不全自己的感想。

遊河結束後,他立即回府換裝,並對好奇至極的趙思堯略說了諸多錯綜複雜的大概,並請托他派人去查員府內的武師背景;他相信官府方麵會有所斬獲——既然霍逐陽懷疑貝鎮乎是當年惡狼山事件的幕後主使者的話。當然,趙思堯吃驚之餘還有更多的疑問,但隻得忍下了,因為傅岩逍準備去探望貝凝嫣母女的情況。

唯一的遺憾是凝媽的突然出現出乎他預料之外。所以啦,現下金城的人都知道傅岩逍虐兒且遭致妻女被“解救”的事。傅岩逍的惡名又大大高揚,而妻女的失蹤則大快人心。城內的人一致談著傅岩逍虐妻的惡形惡狀。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虐兒,想必關起門時更形慘烈,幸好“善心人士”看不過去的加以擄走。

唉!不知是哪來的路過大俠施援手?光那一手踏葉借方捷縱的輕功身法就教人讚不絕口了。

趕到華陀堂門外的傳岩逍因為遠遠看到貝鎮乎的身形,當下決定了不正式拜訪,遣仇岩去查探凝媽的情況如何後,知曉了沒事,使與仇岩坐在視野良好的牆頭上,借一棵茂密的樹來遮身,看了場好戲。

然後一路笑到落日丘,無力的靠坐在仇岩身畔。

“我想他打十七歲離開家門時就這副德行了。幸好那時我們沒機會遇上,否則找一定會被要得像呆子。”當年十四歲的傅山石逍可還隻是個天真純樸的娃兒哩。

“你不會。”仇岩難得反駁主子的說法。在他眼中,天下間再沒有比傅岩逍更聰明厲害的人了。

“吸呀,我會的。那時的我仍背負著身不由己的傳統伽鎖無從卸下,要是當真糊裏糊塗嫁為人婦,大概一輩子就那樣了吧?崇拜自己的丈夫,以一些小聰明、小嬌嗄來博得丈夫的疼愛。無從領會起自身還有比依附丈夫更好的日子可以過。你知道,劉若謙有十足優異的外表與身家,一般女人要的不就是那樣?”

“你……覺得他……很好?”向來無表情的麵孔條然凝重了起來。

傅岩逍看向遠方,露出了整齊的白牙與曬黑的麵孔相輝映。“他不錯。不再是我心中決定討厭的那個人。事實上他的存在對我有著賈獻,讓我成為傅岩逍。人世間的恩怨情仇要怎麼算呢?許多在當下恨之欲其死的人,也許在物換星移後,成了你該感激的人。”

仇岩不語,但眼光緊盯著它的側麵看,壓抑著心中的慌亂,隻絕望的在現下還能妄想自欺的每一刻,多看看他、多記憶他。也許,能這麼依恨的時刻將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