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地仙門。
沒有張燈結彩,沒有大肆鋪張,但卻氛圍莊重。袁青虹雙膝跪地,三跪九叩,表情嚴肅認真。
“師父!”
老鼠三滿頭白發,臉紋溝壑,精神頗佳。
“徒兒請起。”
袁青虹自日本回來後,悲傷了大半個月,那大半個月也讓他徹底明確了誌向。很多事情他不再用黑白是非來辨別了,對一般事物也不再斤斤計較,他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趣。即使路見不平,他也隻是擦身而過,好像這樣事情既然存在,那就有它的道理。麵對不公,他也不會憤怒,隻是看著瞧著,心裏隻思考自己該思考的事情,這一點倒是讓他看起來越來越像自己的父親。
袁青虹有所保留地說了在日本發生的事情,老鼠三自然能辨別其中的奧妙,但也沒讓自己新收的入門弟子一一道清。他也變了,變得不再固執,但卻更執著了。隻執著於後繼有人這一件事情,之所以這樣,可能跟他的命不長久子孫分離有關係。年齡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每到一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感悟,而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尤其明白其中的殘酷含義。
剛開始師徒倆還稍有隔閡和芥蒂,但一個月過去後,儼然一對親密的師徒。加上公孫青娘也跑來長沙陪袁青虹,偶爾還會給老鼠三弄些好吃的,師徒間的融洽與日俱增。公孫青娘嘴快,有一天提到了老鼠三在國外的家人,不想卻讓老鼠三好好感慨了一番。為了給子孫好的生活,早年就安排了兒女出國,但因為自己靠盜墓賣寶起家,兒女們接受了西方的教育
後,反而跟他疏遠了。尤其孫輩,在知道了自己祖父幹下的那些勾當後,就不再回國看他了,老鼠三很久以來都是通過照片來辨別孫輩的成長,這讓他心裏無味雜陳。就拿上次命懸一線危在旦夕來說,也隻是兒子來了個電話關心了一下。自己出生入死的想要子孫富足康健,卻也正是因為自己的出生入死,讓子孫漸漸疏遠了自己,這對一個梟雄來講,真是有點諷刺。
老鼠三撫今追昔,不僅感慨萬千。突然說想來點酒,袁青虹看他可憐,隻讓公孫青娘給他熱了一小杯。熱酒下肚,雖然沒有老淚縱橫,也是著實讓老人家抹了一把淚。可能是因為此時心潮澎湃的原因,老鼠三給他們講起了自己的過往。
事情從老鼠三的身世說起,老鼠三本來就是湘西人,自小就是個孤兒,有人說他是一個趕屍匠在處理一具女屍的時候,發現女屍肚子裏還有胎動,結果動了惻隱之心剖腹取出來的。可因為這在常人看來極其的不吉利,所以趕屍匠並沒有將孩子帶回自己的故鄉,而是隨手將他放在了路過的一個荒亭裏,死生全憑這老天開不開眼。沒想到好幾天過去,在沒有一口奶一粒米的情況下,老鼠三竟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在快進鬼門關的時候,被一個路過的道士發現並收養。也有人說老鼠三本身就是個湘西趕屍匠的孩子,可因為趕屍匠這行行規規定不能嫁娶有後,所以老鼠三出娘胎開始就被他爹抱到了山裏的荒亭,後來竟然既沒有被野獸給吃了也沒有餓死,而是被一個路過的道士收養了。不管怎麼樣這孩子出生時就命大,加上無論他是女屍的孩子還是趕屍匠的孩子,都帶著一股子陰森氣息,而且他樣貌奇醜(沒準還真是趕屍匠的孩子,因為趕屍匠的行規裏就有一條----必須是樣貌醜陋的人才能入行),從小身邊人對他要麼敬而遠之,要麼置之不理。因為從小沒有朋友缺乏關愛的緣故,這孩子性格就特別孤僻古怪,不是三天兩頭偷人家東西,就是整天有人跟道人報告說這孩子過於頑劣,朽木不可雕,以至後來那道人也不堪其累,決定授他吃飯的技藝後讓他自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