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城一中的課是個定心丸,令陳覓踏實了許多。
首先,他確定了自己繼承了段小樓的一切記憶。無論曾經的段小樓是一個怎樣的loser,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是個留校任教的博士,高中課本上的這些知識雖然有些遙遠,但納城本就是小地方,來回來去就是應付高考的那幾門課程,加上整體的知識結構比較落後,隻要隨便看兩眼熟悉一下就了解得一清二楚。
其次,他確定了一定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在他入院的那段時間發生,使得本應死去的段小樓的靈魂就這樣進入了陳覓的身體。如果,真的有靈魂的存在的話。在作為段小樓的人生當中,他也曾經翻閱過一些關於靈魂轉移的小說,當時純屬消磨時間,隻當是無稽之談,看過就算。如今親自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卻因為有了那些故事打底,他也並不大慌張,更多的隻是茫然。
同時也有許多新的問題湧上心頭。
比如,難道真的就這樣以高考的方式重新開始人生麼?目前的狀態,考上個曾經理想的學校應該不成問題,可以圓自己一個夢。可是然後呢?然後怎麼辦?繼續按部就班地讀研讀博找工作?不!那太痛苦了!曾經的段小樓沒有選擇,拚命地在別人指引的道路上奔跑著,生怕跑得不快,連扭頭看看其它風景的機會都沒有。的確,和小的時候相比,自己的生活好了很多,至少不用擔心會忍饑挨餓,父母也在鄉下蓋了房子,過上了更好的生活。但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麼?作為段小樓,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連想一想的資格和勇氣都沒有。作為一個在大SH留校任教的博士,無論如何窩囊,總見過有錢人是如何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對那樣的生活,曾經的段小樓甚至連羨慕都不曾羨慕過,隻是被一陣陣驚訝的感覺刺激得近乎眩暈。
更令陳覓感到困擾的另一個問題是自己是否真正獲得了新生。或者說,自己能夠占據這個完美的身體多久呢?如果真是充滿希望地開始了新的人生,突然之間又因為什麼奇怪的原因失去這完美的身體,無論是就此死去還是得到另一個loser的身體,那時的絕望隻怕比從來沒有希望還要來得更痛苦吧。
這些問題令陳覓想得出神,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敲擊聲打斷。
陳覓掙了掙,突然醒悟過來,原來是英文老師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課桌旁,用指節敲打著桌麵“招魂”。
陳覓趕忙起立,茫然的神情中又多了一份慌張。
該死,為什麼是偏偏是英文課呢?段小樓是從小地方靠著死記硬背考入大學的,數理化還好說,這英文基本上是入學後考過四級就再也不會接觸的課程,如果不是研究生階段非得再考個六級,自己隻怕是得有十多年沒接觸過這門課程了,真是要命。
“這位新同學,你叫什麼名字?”英文老師提出了問題。
“額…陳…陳覓。”這問題問得陳覓暗暗心驚,如果不是奇特的經曆,世上隻怕也沒有幾個比問名字更簡單的問題了。
“嗯,陳覓,上課的時候要集中精神。”
“啊?哦!是!”
真該死,陳覓實在不記得高中生要如何與老師相處了,不免答對得慌慌張張。
英文老師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前往講台。
陳覓看著英文老師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隻是死死地盯著她在回憶。英文老師走上講台轉過身,看到陳覓充滿疑惑的目光盯著自己,以為這學生是真的聽了自己的話,開始認真聽講,便衝他微微一笑。
這微微一笑,令陳覓腦子裏轟地一聲炸開,突然想起了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