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寄宿(1 / 3)

蒼翠的青山腳下,偎依著一間破舊的小木屋。

小屋旁邊不遠處,流淌著一條很淺的小河,清澈得可見到顆顆卵石,和悠悠遊過的小魚。

月光傾瀉之下的小屋,和周圍的景色結合在一起,就像一幅畫般,安詳而寧靜。

“吱呀”一聲,小屋的木門被推開,一個大漢走了出來。

大漢年紀約四十左右,粗眉濃眼,額庭飽滿,鬢發滄桑,目光似箭;歲月在他的臉龐上爬滿了痕跡,卻埋葬不了那虎魄鷹魂般的浩然英氣。

清新的輕風輕撫之下,大漢閉上雙目,舒暢地做了一個深呼吸。雖然他已經歸隱多年,晚間練息的習慣卻依舊不變。在這樣清靜的夜晚,他可以拋開所有的過去,盡情吸納晚風的氣息,感受自然的靈氣,與天地融為一體。

忽然,一陣“篤篤篤”的馬蹄聲,敲碎了怡靜的夜空,由遠而近,灌入耳中。被打擾了沉息中的大漢,緩過神來,往前一望,不由得一驚。

一匹馬,瘋了一樣,向自己奔來。

馬背上還有兩個人,卻是滿臉恐慌,好像在喊救命。

難道他們不會騎馬?大漢皺了皺眉,衝上前去,跳在了馬旁,熊手勒住馬韁,虎步穩穩一站;瘋馬“籲”長呼一聲,終於停止了衝勢。

大漢這才放下心來,打量起馬背上的乘客,不由得一震。

好一對可人兒!

……

林馨音和淩月緣,都還呆呆地坐在馬背上,驚魂不定,滿臉蒼白,急促地喘息著。那馬狂奔了有兩個時辰以上,雖然已經停了下來,但兩人的魂魄還在剛剛那陣瘋狂的騰雲駕霧中遊蕩著,久久不能回神。

待到對上大漢的眼神,淩月緣方才清醒了些,但又是一慌。

眼前這大漢,體魄好撼人!

麵目氣勢雖然比那死肚腩好不少,可是,天曉得這大漢端的是人心還是獸心?

今天的經曆,讓淩月緣心態有些灰暗:這年頭,怕是連豬都會吃人!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淩月緣心頭急急急卻沒急出半個辦法出來,心想剛剛要把那大刀帶上防身就好了!可是,自從自己用了那奇怪的能力後,身體也變得很虛弱,雖不至於跟林馨音似的三步倒一次,身體卻也像給抽走了五分力氣一樣,加上長時間的騎馬奔波,早已是疲憊不堪。現在的他,就跟紙做的一般,就算身邊有把刀,怕也扛不住罷!

淩月緣還在胡思亂想地自己嚇自己的時候,小屋那邊的木門又一次被推開。

“外麵誰呢?”一陣女聲飄了過來。

“哦,”大漢回頭應到:“來了兩個小客人。”

淩月緣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個中年婦人,一身粗布麻衣打扮;雖然上了年紀,但眉角目神,麵容姿態,語氣舉止,無不暗示出她那曾經光彩的絕代風華。

淩月緣一對上婦人那祥和的目光,心頭終於沉靜了不少;稍一回神,忽然又語無倫次起來:“大叔,阿姨,那個,我們……這……”

怎麼下馬?

淩月緣大惱。應該跟下自行車差不多吧?可是,這地麵,離自己,有點高啊!

大漢一愣,但一看到淩月緣那欲下馬而不得的樣子,頓時明白了幾分,哈哈大笑幾聲,將他扶下了馬。

淩月緣終於踏上了久違的黃土地,卻是一臉麵紅耳赤。

給個大叔抱了……

至於林馨音的下馬動作,則由那婦人協助完成。

林馨音安全著陸,不過看起來有些虛弱,站不太穩;淩月緣趕緊衝上前去扶住。

婦人一見,說道:“小姑娘有些虛弱呢,進屋休息下吧。”

淩月緣謝了謝,扶著林馨音,跟著婦人進了屋。大漢把馬拴好,也跟了進去。

屋子裏的裝設十分簡單,簡直就是家徒四壁。屋子裏彌漫著些朽木的味道,主廳中間擺隻木桌子,上麵豎著一根蠟燭,桌邊兩隻長板凳子,剛好兩人分一隻。

人都坐定了,婦人盛了一碗水給林馨音,盈盈笑道:“荒山野嶺的,沒什麼可補身子的東西,將就喝點水歇歇吧。”

“謝謝阿姨。”林馨音接過已經有了幾個小缺口的瓷碗,輕輕吮吸起那甜美的甘泉。其實,對她來說,能這樣安心地坐下來休息,就是最好的調養。

“嗯,叫我趙姨就好。”婦人瞥了瞥身邊的大漢,輕笑道:“至於這家夥,叫他趙叔罷。”

“嗯。謝謝趙姨,趙叔。”林馨音笑著改口。

“嗬。”大漢微笑著點了點頭。

一時間,屋子裏燭影亂舞,寂靜無聲,隻有林馨音的喝水聲在回響,弄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趙姨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林馨音和淩月緣。

燭光下的裏屋,光線有些暗淡,可眼前這兩人,光彩卻如此奪目,直照得小屋蓬蓽生輝。

仔細一看,這兩人年紀都很輕,不過十六歲的樣子。兩人身上的衣服,雖有些髒破,仍可看出料子十分的好,似是江南一帶出產的上好虹綢;兩人手指上都戴著同款式的戒指,上鑲一顆純白的玉石,異芒頻閃,也是價格不菲的樣子。看樣子兩人似是出身大戶人家。少女雙手端著瓷碗,樣子有些嬌弱,臉色些許蒼白,人見尤憐;旁邊的少年,滿臉風塵,神色疲倦,肩上掛著一個包裹,兩手置於桌上,正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少女。屋外還有隻馬……一直聯想下去,趙姨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往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驚醒了屋裏的眾人。林馨音和淩月緣都望了過來,滿臉不解;趙叔則奇道:“笑啥?”

“咳……”趙姨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靜了下心,又笑問道:“你們是……”

“我們是兄妹。”林馨音無時無刻都想證明自己比淩月緣大,於是不加思索地說道。可話一出口,卻又發覺好像有那裏不對。

轉頭一望,看到了正在偷著樂的淩月緣。

……對了,現在自己是女的啊……!林馨音大窘,自貶身份了!

可是,唉,算了……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收不回了。而且,改稱姐弟,更別扭。林馨音懊喪不已:啥叫進退兩難?這就是了……

“咦……?”趙姨大奇,眼前這一對璧人,麵貌沒半絲相像,會是兄妹?轉了下念頭,又問道:“小姑娘什麼名字呢?”

“嗯……”林馨音想了想,說道:“趙姨,叫我小音就好。”

“哦……”趙姨轉頭問淩月緣:“那……小夥子呢?”

“我叫淩月緣!”淩月緣大大咧咧嚷道:“趙姨,叫我小緣就好啦。”

“嗯……”趙姨笑眯眯道:“那麼……小音也是姓淩咯?”

那邊林馨音還沒開口,這邊淩月緣已經接上了話:“才不是哩。我的是淩霄花的淩,她是林馨音,雙木林!兩個大木頭,哈!”

“嗬……”趙姨笑了起來。

林馨音大寒。誰才是木頭啊!一對上趙姨的目光,就發覺了她那狡譎的眼神;她還衝自己眨了一下眼!

林馨音隻好有氣無力地接道:“我們是表兄妹……”

“嗬,嗬……”趙姨笑了兩聲,又眨了兩下眼。

林馨音被徹底打敗了……

逗弄完了這兩個小家夥後,趙姨收起了玩心,問道:“這夜都挺黑了,你們怎麼這個時候還在這山裏亂跑呢?”

“我們……”林馨音一通支吾,不知怎麼解釋好。這經曆太玄乎了,說出去誰信?

淩月緣也是一陣默然。

趙姨見他們似乎有難言之隱的樣子,不再追問,歎氣道:“先在這歇息一晚再說吧。屋裏還有一間小房,收拾下還能睡人;今晚……小音跟我睡罷,小緣就跟趙叔睡,好麼?”

淩月緣立即驚嚷了起來:“別,別,別!我跟小音睡一間就好了!”

趙姨一愣。轉念想了想,笑道:“也是,也是,嗯,也好,也好,嗬嗬。”

淩月緣在想些什麼,林馨音當然猜得到。不過,趙姨那番話……她又想到那裏去了啊!

“那我現在就去給你們收拾下床鋪啊。”趙姨笑著站了起來。

林馨音聽得冷汗直冒。

這邊的淩月緣,忽然小聲說道:“趙姨……現在……能洗下澡麼?”

趙姨又是一愣。嘿,這小夥子還挺愛幹淨呢!於是,笑道:“可以啊。”轉過頭來,對著趙叔說道:“喂,老家夥,快去燒水啦!”

趙叔笑了笑,撓了撓頭,站起身來,走到了水缸前,挑起了兩大桶水,就往雜房走。

趙姨看了看兩人身上的破衣,又笑道:“你們現在有合穿的換洗衣服麼?沒有的話,先忍一夜,趕明兒趙姨再給你們做幾套衣服,好麼?不過,可都隻是些粗布衣服哦。”

林馨音感激地說道:“沒所謂的,有得穿就行。謝謝趙姨。”

淩月緣更無異議了,他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了洗澡上。

好一會兒之後,雜房處冒出了幾股淡煙。趙叔走了出來,說道:“好了。”

淩月緣樂極,像隻歡愉的小鳥般,飄進了雜房。

林馨音輕笑。恐怕淩月緣這一洗,要到天亮才算完呢!

出乎意料的,似乎還不到十分鍾,淩月緣就飛奔而出,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林馨音大奇:“小緣,怎麼了?”眼前的淩月緣,一頭短發滴水未幹,麵頰潮紅,神色慌張,連腳步都亂了。

淩月緣隻是眼神怪異地看了下林馨音,也不說話,一陣小跑,進了趙姨收拾好了的房間。

林馨音、趙姨、趙叔三人都是莫明其妙。過了一會,趙姨說道:“小音,你也洗洗吧?”

“哦,好。”林馨音應道,轉身進了雜房。

勞累了一天,先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然後美美地上chuang睡一覺,乃人生一大享受。

林馨音站在熱氣騰騰的浴桶前,卻是思慮萬千。

她明白淩月緣為啥一副尷尬的麵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