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月在煬國都城——蘭安城舉辦的聖武大會,可謂一件大事。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布衣百姓,無不對此關注。武,是人們極為看重的事情。而聖武大會就是因此而生的。原本是為了進行武功之間的切磋。到了後來,聖武大會已不是純粹的武藝切磋,而是各國,各個勢力的較量和試探,所以,聖武大會被視為科舉做官之外能揚名天下的途徑。
殳無弦知道,君煙的世界從不該隻屬於血氣飛揚的戰場與平淡的閑農生活。她的智慧與勇氣,能讓她得到更多。隻看她是否想要。
據殳無弦所知,江禦所查到的資料,君煙的母親是楊安歌的姨母,十五年前的抄家滅九族,本該被滅的君胭不知用什麼手段在重重防衛之下逃過一死,而死的,應該是一個婢女。君胭被送到了與太明接壤的大瀚,正巧是離大瀚神軍——神槍府很近的位置。她的名字被縫在袖口花樣裏,染了血才看的清楚,她被神槍府收留,但卻不記得過往的一切。
君煙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是想讓她為家族報仇,那為什麼要送到隨時可能戰死的神槍府,如果是希望她好好活下去而讓她失去記憶,那又為何要把名字縫在袖口。
君家,到底希望她做什麼?
但她現在能為家裏做的,也就是查明事情的真相,讓楊家、君家沉冤昭雪。雖然她也知道,楊、君兩家,隻留下她是唯一的血脈,就算沉冤昭雪,也沒什麼用了。但該做的還要去做,這是兩家應得的清白。她從小便沒有關於父母的記憶,但她根據多年來所看到的,別人的父母,有的嚴厲,有的溫柔,但唯一不變的是深情與溫暖。她從沒擁有過那些東西,她遇到危險時隻能自己去保護自己,沒人在她受傷時柔聲問候她疼不疼,她必須握住武器,站起來,繼續戰鬥。
如果她有母親。
如果她有母親,那她性格裏的這些剛強應該是不存在的吧。母親會把她當做心頭寶一樣的嗬護疼愛吧,會照顧她,關心她的吧。
但她不知道,因為她不記得擁有過。
薛晟欠她父母,欠她一個家。那些東西,遲早要他還的。
而蓮雲門和她的仇怨,也會一一清算。
而聖武大會,蓮雲門、薛晟都一定會來。
距離聖武大會還有兩個月,這兩個月,足夠君煙去準備。
江禦用他豐厚的家產在煬國都城買了一個大宅子,殳無弦和君煙都住了進去。他們三人都在聖武大會報了名。是因為殳無弦說,她和江禦能幫君煙打一打那些無關緊要無需君煙費心的人。君煙也反對過,她認為她的家仇自己去報就可以了,免得勞煩別人,總歸是不好意思的。殳無弦隻是笑著搖頭,說:
“我不過是去消遣消遣,也不全是為了你,我有個老朋友,也會參加聖武大會。至於江禦,他也是閑,再者江家也是個武學世家,江禦也算是代表江家參加。我們在做自己的事的同時再幫幫你,你不必感到不安。”
殳無弦平時其實走的是清冷平淡的風格,一般時候沒有很多話,但自從遇到君煙,她的話就越來越多了。
君煙覺得,一代高冷高手就這麼被自己毀掉了,更是良心不安。
天氣晴好,殳無弦在城中四處閑逛,享受近來悠閑的日子。那冷羌素以玉麵出名,武功其實不算很高,但由於生得一張好麵皮才被列入四大公子。這點,可就不如江禦了。
如今,冷羌沒了一個眼睛,又中了她的蠱,容貌已毀,本就不高強的武功又下了一個台階,四大公子的名號算是坐不住了吧。
其實殳無弦有時候在想,世人都說,這四大瘋魔是性格怪異的惡人,殺人不分善惡,做事沒有原則。她覺得她是有原則的,雖然惹她不痛快的人她基本都不放過,但能惹得她不痛快的,對別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她素來性子平和,不主動挑事,也自覺礙不著別人的事,作為一個高手,她認為她很低調。而主動挑她事的人,自然是個刺兒頭。收拾了刺兒頭,也算是為民除害了吧。
她經常這樣安慰自己,有時候她也差點被自己給騙了。
她什麼時候有原則過,又什麼時候善良過。
她一向喜好隨心,行為隨意,一切隻求讓自己身心愉悅。
可她有一點能夠問心無愧,她的確做事情隨的是自己的心意,但她從沒殺過無辜之人。她其實一直為這一點開心來著,要是有一天誰說她不善良,她有可能會把這個例子舉給他看。
走著走著,到了一處茶樓,她方才覺得口渴,如今正好進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