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略有些陰,一早起來便沒有太陽,直到中午,太陽也沒有要出來的征兆,空氣悶熱,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殳無弦坐在窗前桌旁的大花梨木椅上,呆呆的看著桌上的水晶硯台出神。那****與君煙沒能如願見到那位貴客,她們到時,主位上已經空了,戲也快唱完了。她們隻好打道回府。自打那日回來,她就開始變得有些沉默,每日裏多了一項事情要做,便是如現在一般,坐在這張雕花大椅上對著這硯台發呆。江禦以為她著了什麼魔怔,差點請了人給她驅邪。後來這事兒不了了之。江禦仍然過著他花花公子的生活,君煙還在刻苦地練習,如此,便又過了半月。
再有半月,就是聖武大會了。
殳無弦倏地站起身來,把水晶硯台用手絹包好,小心地壓在無弦琴的底下,抬頭看了會兒窗外蒼翠欲滴的樹木,出了門。
她其實每日並沒有發呆,而是在專注的編琴譜。她喜歡在閑著的時候編琴譜,編好了再彈幾遍,可能就又在武功上悟出什麼。這是她養成多年的好習慣。而在這個過程中最好沒有聲音,故而她的院子可謂是整個大宅中最安靜的院子,就連風吹過都好像要留神著,不要把樹葉吹得嘩嘩響。
她方才想的出神,並沒有發現快要下雨了,因而還十分疑惑街上怎地人都沒幾個。她晨起時發現落枕了,是想出來透透氣的,可是走著走著,卻發現不大對勁。
殺氣。
她不願生什麼事端,隻想快點回去吃午飯,腳步沒停,仍然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走著,腦中卻留了分警惕。
身後有破風之聲,她身子一偏躲過,定神一看,卻是把凜著寒光的短劍,而刺出這把短劍的人,是個……她認得的人。
名叫崔十三的殺手,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名。崔十三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命險些保不住,他要殺的人碰巧惹了殳無弦的不痛快,但當時的殳無弦苦於打不過那人遲遲無法動手,而崔十三一出手把那人打了個半死,殳無弦上去結果了他,也便是救了崔十三。崔十三傷的重,殳無弦本想殺了人就走人,也算是讓他完成了任務,但畢竟算是幫助殳無弦殺人,殳無弦覺得就這麼走了對不住自己的良心,所以把崔十三送到了醫館裏醫治,也算有過一段交情。
崔十三是個殺手,得了任務自然是要殺人的,如今要殺她,也是因為任務。殺手的冷血,在於不會在意要殺之人的身份、是個善人還是個惡人、是否是他相識的人,也不會思考殺人的理由、那人該不該殺。接任務,殺人,拿錢。就是這麼簡單。
殳無弦也不怪他不念昔日情誼,規矩嘛,總是讓人無可奈何的。今日沒帶什麼武器,隻好赤手空拳和兩手短劍的他打,心裏頭是覺得,這個架,不好打。一邊打一邊同他敘舊,對方的回答簡單,沒有一句廢話。
“你是接了任務來殺我的?”
“是。”
“多少錢?”
“百兩黃金。”
“大方是挺大方的,但我覺得我應該不止這點錢吧。你就沒讓再加加價?”
“……沒有。”
“近些年武藝精進不少啊,恭喜恭喜。”
他手下一頓,但也隻是短暫的一頓,答道:“你也是。無人不曉,琴魔,殳無弦。”
那短暫的一頓成了他的破綻,左手的短劍被殳無弦飛起一腳踢出老遠。
殳無弦皺眉:“殺手嘛,執行任務的時候要認真一點,就連我這個外行都曉得,你怎麼還忘了。”完全忘記了方才故意分散他注意力的正是自己,到頭來還埋怨人家不夠敬業。
她知道崔十三是個認真且固執的人,自己隻要還能站的起來就必然還會來殺她,直到她死。
其實崔十三打架一直便比她厲害,當年即是如此,她不過是高手對招是鑽了空子的漁翁,碰巧殺了那人,救了崔十三。如今,亦是如此。天底下打得過殳無弦的人不多,崔十三就得算上一個。
他武器在手,狀態又極好,若殳無弦有武器,且在沒有落枕的狀態下,還能打上幾天,但現在,她知道,自己撐不過四個時辰。
按照以往的慣例,她每次遇到生命危險時,身邊都沒有人,且等不到人。這次也不例外,她便學會了絕處逢生。
這地方甚是偏僻,街道兩旁是沒人住的空屋子,要是個有人的地方還有些生機,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