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走到屋門口,守衛手中的刀就唰的一拔,鋥光雪亮,映出一片月光,晴天下意識抖了抖,背上又是一疼。
小低一手扶著她胳膊,一手半抬在空中微停了會兒,半晌後攤開給那兩個守衛各看了一眼,守衛的刀這才又唰的收回去。
“誰來都不準進。”小低進去之前頗有氣場的撂下這麼一句。
守衛和丫頭齊齊答了一聲是。
屋內的擺設看著卻不如外頭那般排場大,那些個花瓶桌椅,屏風茶盞看著雖不是華麗的模樣,但卻也隱隱有些厚重感,想來都是些有年份的東西。
這不太符合那小少爺張揚的性格。
屋子裏靜悄悄的,內間的床上正躺著吳清秋。
窗外頭掛著防蚊蟲的紗簾,那人躺在後頭影影綽綽的。
晴天撩開簾子在床沿上坐下。
他仰麵躺著,沒什麼花紋卻怎麼看怎麼叫人覺得貴氣的素白薄被規規矩矩的蓋到頸下。身上的紅袍子早已褪下,隻穿著素白的裏衣。長發也散開來,乖順的鋪滿了枕頭。
他閉著眼,原本就雪白的麵龐上更顯蒼白,向來紅豔的薄唇緊抿著,泛著白。
周遭的一切都是素色的,卻隻有那一頭烏發映襯著,沒了往日的囂張與靈動,平日裏放肆又紈絝的小少爺此時卻安靜的像個瓷娃娃般。
晴天心裏驀地一揪。
她猛然覺得現在這張沒有生氣的臉還不如這人為禍鄉裏時那張嘴臉叫她喜歡。
她忍著背上細細的針紮一般的疼,著魔般挺著背往前靠了靠,手從他臉側滑過,這動作熟悉的像做過幾千幾萬遍一樣。晴天心裏對這囂張跋扈的小少爺倏然就沒了氣,他總該不是個一般人的。
將薄被掀開,她手指壓上吳清秋的肩膀,用力一按——“嗯!”昏迷中的吳清秋悶哼了一聲,眉頭無意識的皺緊,額角甚至在一瞬間逼出汗來。
“他身上有傷嗎?”曉晴天撥開那吳清秋的眼皮瞧了瞧,問到。
“沒有。”
“把他衣服扒了我瞧瞧。”曉晴天扯了扯吳清秋身上的裏衣,轉頭對高低二人吩咐。
兩人似乎有些為難,給一個不相幹的女人看他們小少爺的身體好像不太好。
晴天不耐煩,擺手道:“早都看過了,有什麼好顧忌的!快點!”
小低“啊?”了一聲,隨後又低低“奧”了一聲,這才邁著步子上前將小少爺扶起來,又伸手解他們小少爺身上的衣裳。
晴天在一旁坐著,看他們手忙腳亂給吳清秋解衣服的模樣微微皺了眉頭,吳清秋即便是在昏睡中也下意識掙紮著,顯然是極其難受。
她催到:“快點!天要亮了!哎呀慢點輕點!沒瞧見他難受麼?”
兩人一番折騰下來,吳清秋的額頭又出了一層汗來。小低拿了濕毛巾給他擦汗,又一邊將吳清秋全身打量一遍:“沒受傷啊。”
吳清秋全身上下的皮膚又嫩又白還泛著粉紅簡直好的不得了,沒有留下一個小傷疤。
但這是在小高小低二人眼中的。
可在曉晴天的眼中就完全不是這樣了,此刻吳清秋的背用血肉模糊來形容完全不為過。
一道道細長血紅的印子在原本雪白光潔的背上縱橫交錯,有幾處已經開始化膿,有幾處的肉往外翻起,露出裏頭的森森白骨。
這樣的人能醒才奇了怪了!
瞧見曉晴天變了幾變的臉色,二人急道:“究竟怎麼了?你看出原因沒有?”
晴天的手指從一道道傷痕上滑過:“這些、這些和這些你們都看不見麼?”
兩人仔細瞧了瞧,茫然道:“好好兒的啊。怎麼回事兒你快說。”
晴天垂了垂眸,低聲道:“給我拿紙筆來。”
紙筆很快就來,晴天用不來毛筆,隻捏著筆勉強在紙上畫了幾道印子,然後叫了外頭一個小丫頭進來。
吳清秋背上的傷與她身上的一模一樣...
然而隻有她看的到,其餘人都看不到。
那天暈倒之後立即就有人給她上藥醫治,昏迷的三天中也有妖問照顧自己。
然而吳清秋的情況比她的要嚴重多了。
這地方天氣炎熱,感染風險極大。
吳清秋還在背上有傷的情況下在床上仰躺了三天。隻是昏迷沒有直接死亡已經很厲害了。
然而這件事發生的沒有征兆且毫無道理,雖然自己也遭罪了,而且眼前這人還是罪魁禍首,可看到他比自己還要慘的模樣,曉晴天並沒有幸災樂禍的心情。
她不是聖母,不可能別人傷害了自己她還幫忙找理由推脫,可是此刻,她也不明白自己心裏的壓抑感從何而來。眼前這張沒有生氣的臉像一塊大石一樣,壓在她心上,也壓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