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無一不是曆代鍾國的重功臣。在當代王朝中更是獨占鼇頭,手握重兵,根蒂是無法想象的牢固與深遠,就連皇帝想動也不得不掂量幾分。
是個值得攜手一生的伴侶呢。
想至此,白蘭似是記起了什麼,兀的轉身款款走向寢殿。那長長的紅綢垂在地上,在她走過的地方染上了一片妖治血紅,濃豔的令人從心底感到戰栗。
蓮步踏入寢殿內,滿室紅紗遍地,輝火交映——是大婚時,新房的布置。
白蘭徑直走入深處,翻飛的衣袍引起陣陣光影搖曳。
所謂‘伴君如伴虎’,史家太過繁勝,如此功高震主,又怎麼可能會不引起皇帝的殺心。隻是這秀於林之木,卻偏偏是風吹不得的——畢竟沒有一個皇帝,會願意自己的名字在後世被史官畫上一筆‘自毀長城’的千古罵名。
可若在這時,在它旁邊植上一棵同樣強壯的樹木,與它共享養分,互相牽製,那結局隻會好上太多太多。至少,最後不會是互相廝殺,至少,就算是要鬥出個你死我活,最後也終歸是多拉了個墊背的。
白蘭暗笑,素淨的十指拂上了眼前之物。
皇帝這步棋,真可謂下的是準而猛,表麵吃盡虧損,卻是於死地再後生。
那她呢?傾盡了一切,卻終是為她人織盡了嫁裝嗎?
一聲歎息,包含了多日來的無奈與疲憊,感慨困乏盡積其中。
如火紅衣再出現在主室時,手上已多了一支發簪。那發簪渾身剔透,是用玉製的,尾端橫生出一朵白蘭,周圍珍珠點綴,溫玉輕垂,將那朵淨色蘭花襯的更加秀美脫俗,栩栩如生。
在一片火紅的宮宇內,這發簪,是那般顯得獨特刺眼,如冰的姿態,恍若是落在了一片熊熊火海之中,堅強,獨立,卻可憐。
“小雲碧,他娶妻了。”白蘭把玩著發簪,又回到了平時嘻哈散漫的模樣。“新娘不是我。”
她白蘭,不過是一塊他扳倒太子的踏腳石而已。
雲碧喉頭猛然一緊,正要開口,卻被白蘭不耐煩地迅速截住了後話:“好了好了,我都還沒傷心呢你倒是先要哭上了,我可先說了啊,你要是敢哭我就上吊勒死自己!總比被你吵死強!”白蘭假裝佯怒道,眉宇下是深深的放縱與寵溺。
“姑娘!!!”雲碧輕喚著,終是哭笑不得地破涕為笑。
“嘿嘿!這才是我的好碧兒嘛!碧兒最好了,去為我取一壇桃花釀來可好?我好想喝。”桃花釀是她最愛的酒,酒香濃冽微甜,卻是一種能輕易醉倒人的烈酒。
雲碧聽後一怔,當下便說不可,卻終是被白蘭軟磨硬泡著推出了房。
偌大的宮宇內,霎時隻剩下了白蘭一人,那支依舊被握在手中的玉簪,被周圍的喜紅色襯托的愈加白淨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