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的臉很黑,這曾經是一個很重要的事實,是海國中學裏那些無聊空虛到連打炮都覺得無聊空虛的男生們每天必不可少的樂子,但自從十一年前他拚著被人當頭劈了一刀,一邊吐著血沫一邊如同一條瘋狗一般將那人活活咬死之後,這個事實便變得不再那麼重要起來,久而久之,無論是海國人還是林沐,都漸漸忘記了這個事實。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並不會因為某些人的念想而消失或者存在。
因此,當看著海麵上那艘高端霸氣上檔次,狂拽酷炫叼炸天的青木號遊輪時,林沐那張原本就黝黑如炭的臉便真的如同一塊黑炭一般,被陽光點燃了起來,點點油光在那道自額頭,橫穿右眼,越過下巴,直至消失在黑色衣領裏的恐怖刀疤裏光華流轉,就如同它的主人此時的心境一般,看似平靜,其實早已波濤暗湧。
“雖然我們海國先輩們在天譴城經過多年經營,多少也有著一些底蘊,譬如如今腳下的這艘琉璃號遊輪,但是,你別忘了,天譴城的城民雖說絕大部分不是天譴者,但量變總會引起質變的,更何況如今有了後勤部這一隱隱有整合所有非天譴者城民的部門,在它的支持下,彼岸曼陀羅能擁有青木號,這便也不是什麼令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一隻略顯白皙的手指搭上了林沐的肩膀,同時,一個略帶稚氣卻偏偏故意壓低聲調裝低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林沐自然曉得背後那人是誰,因此頭也不回的“嗯”了一聲,便算是回應了。
站在其背後的人也不以為忤,側身走上兩步,來到林沐身邊與其並肩而站。
“在鷹嶺坡,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使得你要那人必須死,而我作為你的搭檔,盡然心中不滿亦不能多說什麼。如今……若有下次,我會幫你。”說完這句,拍了拍林沐的肩膀,建熙轉身離去。
看著建熙離去的背影,林沐臉上神色不變,唯有寒目深處,燃起了一種名為興奮的光芒,盡管他並不明白建熙為何突然支持自己,但在學院七大商會彼此競爭的今天,有了建熙的支持,自己鬥過那人的勝算便隱隱有了那麼幾分,哪怕這幾分來的不明不白,也許自己會為此付出很大代價,但這又如何?
就是林沐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一定要殺死那人,也許是因為他原本就是一個特驕傲的人,來到學院之後,卻發現在那人麵前,自己老是驕傲不起來,入學時,那人憑著一點運氣,莫名其妙的便壓自己一屆,成為了自己的師兄;在鷹嶺坡,那人更是人品爆發,就憑自己那原本被視為廢材的天譴能力,在救援工作中成為了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學院有七大商會,憑什麼自己隻是一個小會員,而那人卻能成為一個掌事者?
這一切讓林沐覺得自己就是一棵野草,一棵被巨石壓著的野草,而自己若想在這天地間活下去,便唯有將那巨石頂開,甚至用自己的身軀將其絞毀,唯有如此,它才不會擋住自己的活路!
所以,能夠勝過那人,能將那人的頸上人頭帶回家裏,當個讓人看上一眼便會覺得舒心無比的裝飾品,這比什麼都重要!
此時,蘇寒的心情很不錯,因為他並不知道,與某人那原本可有可無的小恩怨,隨著時間的流逝,已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最終已演變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麵,甚至隨著這雪球越來越大,它所卷進來的東西注定也會變得越來越多。
而這一切,蘇寒並不知道,或者說此時的他即便知道也不會收起此時掛在臉上的笑容,在此時的他看來,天大的事也沒有腳下這艘青木巨艦來的大!
青木號,作為天譴之城普通城民花費將近十年歲月製造出來的心血結晶,其體型之大,猶如一座小山,此時入海,便是一座海上仙島,與此相比,海國海盟商會的那艘身長近千丈的琉璃號,就如雄偉宮殿場外的一塊殘瓦渣塊一般寒磣搞笑。
“宏偉麼?”白傅眉步如碎蓮,無聲無息的來到蘇寒身旁。
蘇寒沉默半響,卻發現自己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讚美之詞,隻好重重的“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白傅眉嘴角浮起,微微一笑,食中兩指輕輕敲了敲齊胸的木欄,道:“當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表現的比你還要不淡定,在這片天地中,因為鬼異生物的存在,使得人們的眼中隻有天譴者的存在,而忘卻了有些事情,就是天譴者也完成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