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大米的不是(之三)(1 / 2)

為了改改老木的劣根性,大米針鋒相對地吵也吵了,罵也罵了,氣也氣了,惱也惱了,各種厲害招數使出來了,隻希望老木能改改天天繃著臉不帶一絲兒笑模樣、一說話就訓斥人、沉默寡言幾乎就是個啞巴的諸多毛病,但到了老木那裏,卻什麼招兒也不管用。甚至是大米瞅準了老木吵架後,跑過來服軟認錯的關鍵時刻,想拿捏他一把,讓他收斂收斂,改改自己的臭毛病,然後兩口子和和美美過日子,但那老木都是表麵上嗯嗯啊啊答應,一回頭,該繃臉繃臉,該沉默沉默,該嗆人嗆人,把個大米連納悶帶憋氣,差點給氣出抑鬱症,天天歎氣不止。她這一歎氣,老木也不願意了,嫌她好好地歎什麼氣,讓人聽了煩氣。

大米尋思,照兩個人這臭脾氣來看,以後想不吵不打是不可能的。但兩口子吵架卻實屬傷風敗俗丟人現眼。自己實在丟不起那個人了,真不能再吵下去了。可要想不吵,兩個人總得有一個改變吧?指望老木改變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人家覺著自己還有理的不得了,錯兒都是大米的,不****的事。

實在不行,要不自己真的賢惠一把,也學著電視上、傳統教育上賢妻良母的樣式,任勞任怨、逆來順受起來?

對這個問題,大米在短暫的猶豫後,立馬就否了。

她大米是誰?雖然沒有什麼大本事,但也是從十一二歲起就高喊著打倒重男輕女、打倒男尊女卑的口號長大的,骨子裏流淌著希望男女平等甚至女人還要更受嬌寵的不服氣的血,又受過十幾年良莠不齊的現代思想教育,怎麼能隨便屈就老祖宗留下的老傳統呢?

大米幼時,和弟弟承禹在炕上玩耍,兩個小屁孩兒為了爭點雞毛蒜皮的小東西吵了起來,四五歲的大米站在炕上,兩三歲的承禹坐在炕上,兩個互不相讓,忽然,大米的老奶奶,也就是大米爸爸的奶奶,當時大米姐弟就是由老奶奶看顧著,氣洶洶地走過來,一句話不說,隨手從牆上摘下一個帶尖頭的竹墊子,在大米和弟弟愣神的時候,老奶奶同誌一下用這神器的尖頭戳在大米雞排般的小瘦胸脯上,把個小大米猛不丁戳地跌坐在炕上——敢情重男輕女的老奶奶就是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給重孫們拉偏架的,同時也捎帶著給不自量力的小丫頭片子上了一節生動的男重女輕傳統教育課:你覺著你是姐姐就能欺負弟弟?反了天了還!不就是個丫頭片子嗎,想要什麼體麵!

可憐的小大米,無端承受了這麼個無妄之災,連驚嚇帶吃疼更兼自尊心嚴重受創——想不到自己這麼不受老奶奶待見,想不到自己這麼讓人討厭,想不到自己做姐姐的高大形象還不等在弟弟幼小的心田樹立起來,就在瞬間以這種極其狼狽的方式轟然坍塌……害怕委屈憤懣和羞辱感一瞬間湧上心頭,可憐的小女孩兒呆坐在炕上,因為無力抗爭而抽抽答答哭了起來……那個時候大米雖然很小,但內在的感受卻豐盈而敏銳,隻是苦於表達不明白罷了。可見大人們總是以為小孩子什麼也不懂而無視或輕視他們的感受,這種做法是多麼的愚蠢啊。

直到很多年過去了,老奶奶戳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份兒疼依然能夠直刺心底,隔著那麼久遠的時空距離,大米仍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份痛苦來得那麼突然,那麼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