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承禹就想,人就能壞到這種程度?光顧得自己猛貪猛占猛撈,一點都不願為別人想想?哪怕你吃肉,給這些人剩口湯也行啊,可他不,管他腥臊惡臭好吃孬吃唻,隻要是公家的東西,哪怕就是個屎蒼蠅,他也得占著,死活不能讓工人們劈了一根腿兒去!他自己大吃二喝花天酒地,卻一分錢不發,管你們這好幾百口子人是支起牙來喝西北風兒還是拖著棍子上街要飯唻?!
想歸想怨歸怨,人家廠裏就是死活不發一分錢,你一個小工人能怎麼樣?一連好幾年了,自己就隻能這麼靠著挨著,讓這個破廠子拖得半死不活!一個大青年一連幾年伸手跟爹娘要錢花,不急死人還是不丟死人?!可不回家要錢,難道真得上大街上乞討要飯?他恨不得停薪留職做買賣,但是家裏一沒有資金支撐,二沒有人脈支持,指著個什麼做買賣?承禹歎著氣,現在每次回家伸手要錢時,娘的臉色都不能再難看了,有一次甚至是氣呼呼把錢狠摔在自己手裏,扭頭就走了!承禹當時真想把錢摔在地上走人算了,可走了怎麼辦?上哪裏去掙口吃的?放眼整個雙河縣,哪還有幾個掙錢的企業?就是真有這樣的企業,自己一個平頭百姓也隻能做夢才撈著悄悄溜進去一趟啊。
可憐的承禹,那一次是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把錢小心翼翼地塞進上衣貼身的裏布袋裏,把浮上來的眼淚狠狠壓下去後,承禹轉身走出了家門……
如今,爹娘當著自己的麵回回都說姐姐孝順,眼瞅著傻大米在爹娘心裏的地位是直線上升,他這個做兒子的地位是直線下降,爹甚至說出“家是兒子的旅館,閨女的飯店”這樣的話來,比猛扇了自己一巴掌還叫人不堪……
承禹隻顧氣悶,他哪知道爹心裏真正的想法呢?
雖說心裏氣憤難平,但承禹表麵上卻決不顯現出來,在這一點上,承禹跟大米簡直就不像一個娘養的(許惠蓮語)。大米心裏有什麼,在臉上全帶出來,讓旁人一眼能看到底兒或者是一眼就能看到腚眼門兒(許惠蓮語);承禹是心裏再惱怒,也絕不露出半分毫,讓人摸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許惠蓮語)。許惠蓮最喜歡承禹喜怒不形於色這一點,最不放心大米的直脾氣,她怕大米出得這個家門,可就要讓人欺負死了。實際上,大米還真就多少次讓人欺負得摸不著東西南北,急得承禹都忍不住給這個笨姐姐支招兒:“姐姐,你想著,有些人說話的時候,說著說著就想往你身上引,想套出你的話兒,摸清你的底細,你可別傻乎乎接著攬過來,就說起自己的事兒來了啊~你碰到這樣的事兒,你怎麼辦呢?”大米虔誠又似懂非懂地聽著,承禹繼續教她:“你就裝傻,你就裝聽不懂。你就傻乎乎盯著對方看,使勁衝他笑,就是不接他那個茬兒!聽明白了嗎?”大米搖搖頭,她是真地沒聽懂,她剛才快速地搜集大腦中能記起來的所有的場景,都沒有找到有人拿話套她的實例,其實就是有她也沒發覺,所以大米覺得是承禹小題大做,誰閑得沒事拿話套人家呀?自己這裏又沒揣著國家機密藏著商業秘密,誰願意費那勁拿話來套自己?吃飽了撐的嘛這不是。把個承禹氣笑了,他啪嘁一拍大米的波棱蓋(膝蓋):“哎呀我那個傻姐姐呀,你可愁死我了!真拿你沒辦法了!”
但是陶澤乾喜歡這個直巴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