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澤乾和許惠蓮說啥也不敢相信自家閨女嫁的是這樣一個人。
這還是個人嗎?
又懶又饞,拾起營生來就跟老婆打仗,有點好吃的他甩開腮幫子猛搶,恨不得營生全讓大米一個人幹了,好東西全讓他一個人吃了;除了告病,天天跟個牛根兒似的一句話沒有,一開口就惡聲惡氣訓噠人;橫豎不講理,明明他做得不對,最後全成了大米的不對了,他怎麼做都是合理應該的,大米怎麼做都是錯的;心裏除了他自己,誰也裝不下,誰也不知道疼,大米感冒得那麼厲害了,都哆嗦成一個了,他不光不知道去給她買點兒藥,甚至大米求他去買點兒藥,他都能咬著牙蹦著高跺著腳,跟大米打個不死不活唻!……
許惠蓮連氣帶疼,差點背過氣去!一遍一遍痛罵著那“好”女婿:死牛蹄子不分丫的貨呀!不開竅的東西!……
恨不能一把抓過祁沐陽來,兜頭蓋腦,罵他個靈魂出竅;劈頭蓋臉,打他個哭爹叫娘!
陶澤乾先冷靜下來了:大米性子急,脾氣暴,有時候好順著個嘴兒胡囉囉,還囉囉不在個點兒上。小兩口一向性格不對付,她對這女婿是積怨太深了,難免言過其實,逮著哪句話難聽說哪句,撈著哪句話解恨說哪句。女婿有一分不是,她在氣頭上保不準能說成十分……不能光聽她的一麵之詞,等沐陽來了,問明白具體情況,看看他到底怎麼說,到時候再做分曉不遲。別不分三七二十一地跟著瞎摻和一通,冤枉了人家女婿不說,也顯得他們這做父母的太沒有個抻頭,太護犢子了。鬧不好,人家小夫妻和好沒事了,“不是”全讓他老兩個背著了,再鬧的裏外不賺人……
念及此,他對許惠蓮道:“先別發火兒了!讓大米先住下吧,等沐陽來叫的時候,看看他怎麼說!”
…………
祁沐陽來了,他明智地避開了老丈人陶澤乾在家的時候,挑了個正常上班的時間,請假趕過來了。
他感覺,跟老丈人相比,丈母娘許惠蓮還是好對付一些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丈母娘咣咣咣扔下幾發土炮彈來,雖然能炸他個少皮沒毛,但基本上受不了多大的內傷。但笑嗬嗬的老丈人就不同了,真發了火,話不多,卻字字直戳心肺,句句見血封喉,招招都是必殺技,就好比跟武林高手過招,還不見刀光劍影唻,對手已經趴地下了。
一個許惠蓮就夠難對付的了,再加上一個陶澤乾,不要說還手之力,他祁沐陽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了……
大米躲在房間裏不出來,都不稀得見他。許惠蓮一臉嚴霜,坐在客廳貼西牆的聯邦椅上。老木見無人讓座,隻好隨手拿個凳子,硬著頭皮坐在丈母娘斜對麵。
雖然不敢抬眼,老木仍然能感覺到丈母娘噴火的眼睛快要把他點著燒成灰了。他尷尬地拿手扶著眼鏡框,捎帶著偷偷拿眼角的餘光掃描了一下敵情,哎呀娘啊,丈母娘緊繃的麵皮能嚇死個人啊,簡直是一臉~~橫~肉~啊~
把老木嚇得心裏打哆嗦了。
許惠蓮強壓著心頭火,威嚴而低沉地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
老木知道,批鬥會要開始了。
已經看明白了老丈人果然上班去了,不在家,老木從一進門兒的忐忑和慌亂中,逐漸掙脫出來,開始慢慢鎮定下來。許惠蓮蓄勢待發的時候,他也在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心態,隨時做好了伺機“反撲”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