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和情商都高的學生,可謂雙高生;智商高情商低,或情商高智商低的,算是高低生;智商和情商都低的,那是雙低生。
大米,就是雙低生大軍中的骨幹力量。
五年級時“被下學”幹的那幾天農活給她留下的夢魘太深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走下地幹活兒這條路了。
那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了——靠知識,嚴格地講是靠分數來改變命運!
可是上高中後,隨著學科知識更多更難,她那點笨拙的智力就更趕不上趟了。
可憐的大米,該怎麼辦呢。
所幸那個時候沒有情商一說,隻有智商一詞。情商不高,不好彌補;可這智商不高,卻是有辦法補救的——勤奮來夠嘛!
大米知道自己腦力不行,尤其是理科,基本就是二三十分、三四十分,離著及格還大老遠唻,真是翹腳夠不著。對她這個超級笨蛋來講,除了全身心紮進學海裏去,還有別的選擇嗎?老話不都說了嘛,笨鳥先飛早入林,還說,勤能補拙是良訓!
聽人勸,吃飽飯。聽老話的乖孩子陶大米一頭紮進書海、題海、學海裏去了,基本上淹個半死她也不後悔。不學能行嗎,家裏屬於自己的那一畝二分地還在眼巴巴等著自己播種唻,考不上?老老實實下地幹活去吧!
頭頂著大毒日頭,在熱浪滾滾、暑氣蒸騰中受煎烤,權當塞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都快變成烤全豬、烤全羊、烤全牛、烤全馬了,都快熔化成原味湯汁了。豆粒大的汗珠子噗嗒噗嗒滴落下來,一低頭,汗珠子都淌進眼裏去了,殺得眼生疼;衣裳都叫汗濕透了,黏糊糊、濕噠噠糊在身上;毒辣的陽光毒刺般,刺得人渾身刺撓……
要不了幾天,一個細皮嫩肉的白淨酸溜書生,接著就大變活人了——皮糙糙、肉厚厚不說,那皮膚黑得,權當剛從鍋底灰中扒拉出來似的,當地人戲稱“鍋底碳”。比外表變化更可怕的是精神狀態的變化,長時間機械麻木的勞作,沒有多少奔頭的活著,讓整個人看起來遲鈍、呆笨、木訥了許多……
啊呀,大米不要這個樣子啊,猛學吧、死學吧、使勁學吧——!大米學得更傻了,精神狀態比起下地幹活的人,更加疲憊遲鈍,人家是呆笨,她都成呆傻了。大米深陷迷局,哪知道這個呀,為了改變自己的農民身份,她是沒日沒夜地學,恨不能不眠不休地學!
人都快學傻了,脾氣都古怪透頂了,還顧得上與人打交道、談戀愛?有沒有搞錯!
人家沒瞅她,她看成瞅她了——神經質;人家瞅她一眼,她還沒看著——木呆呆;人家拋給她個媚眼,她也沒看著,不對,是看著了,卻滿腦子淨題了,沒看出那是個媚眼唻——冒傻氣。
有一次,一向對大米挺好的大衛悄悄把兩顆小豆豆放在大米手心裏,大米瞪眼一看,呀,紅色的。然後大衛小聲但是很坦然地說:送給你兩顆紅豆,我特地讓親戚從南方捎回來的。
傻大米老是迷瞪著的倆小眼珠子接著瞪得溜圓,她隻聽到了前半句,壓根兒沒聽見後半句:天!這是紅豆?她這輩子能有幸看到南國的紅豆?此生有幸,不,三生有幸呀。
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麵兒,她激動地問大衛:“就是王維‘紅豆生南國’裏說的紅豆?!哎呀太好了!”然後不管大衛的感受,馬上跟旁邊的同學一起研究起來,“快看看紅豆!”“哪裏哪裏?”“快看看是真是假!”“咱不認識哪知道真假!”旁邊的大衛臉上陰晴變化不定,冷眼看著眼前幾個小女生秒變“鑒豆大師”,心道:這就是個二傻呀。但是誰知道自己吃了什麼藥,就是稀裏糊塗喜歡這個傻的。
陶大米那倆小眼睛裏除了那兩顆疑似紅豆的小豆子外哪還顧得上看別的,還在那鑒定得不亦樂乎唻!然後,大米終於有了重大的發現了:“大衛,紅豆不應該是紅的嗎,怎麼這兩個豆子上麵有兩個黑蒂巴?這是假的吧?你上哪裏買的,讓人家糊弄著了吧?……”
一語未必,沉下臉的大衛伸出手來,沉聲道:“那,你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