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搡得跌跌撞撞的陶大米,好容易穩住身子穩下心神,聽到房間裏傳來小米的嬌笑聲,忍不住長歎一聲,這就是她的妹妹,自己拚死拚活護著她,她倒好,忽閃著二五眼看她的笑話。她是被“希特勒”迷昏頭了,還是本來就這麼自私糊塗?在她陶小米這份不靠譜的“愛情”裏,她陶大米算個屁呀,還親姐妹,真仇家還差不多!陶小米,你是要作死嘛,敢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陶大米一甩手,連窩憋帶委屈,氣哼哼走了!不走怎麼辦,難道去報警?不要說自己輕易不出校門不上街,壓根兒就找不到派出所或公安局的門兒,就是打聽明白了、找到了地方也報了警,等會警察來了,他們這幾個早不見影兒了!退一步說,就是能在這裏,當著警察的麵兒,小米再一頭撲進“希特勒”懷裏:“警察蜀黍,我們兩個是自由戀愛的,他情我願的關係,都怪她大驚小怪,不知好歹不懂事……”到時警察再以亂報警、違反這法那法為由把她逮起來!到時她大米怎麼為自己開脫:這是倆混混?他們不幹正事?人家“希特勒”再說了:“混混怎麼了,混混不該談戀愛?我們又沒做犯法的事?”陶大米指著那個小嘍囉:“他剛才對我動手動腳!”警察:“證據呢?”
誰給她作證?陶小米能給她作證?做夢吧!
回家跟爹娘姥姥姥爺說?隻要是小米認定了的事,誰能說聽了她?到時候人家小米一定會笑她陶大米大驚小怪多管閑事,笑她讀書讀呆了就是看不開事兒,笑她神經過敏不分好賴人,笑她想人老往壞處想……
陶大米連氣帶擔心,悶悶不樂回校去了:陶小米,自求多福吧你,使出吃奶的勁兒你都不聽我的,等著吃虧去吧!
仔細想來,這姊妹倆打小就有太多不同。
大米性子急,小米性子慢。
大米暴烈倔強,直巴任性,遇事急躁易怒沉不住氣,動輒就沒水平地蹦高跺腳;小米則脾性溫婉柔和,哪怕火燒眉毛了,她還要慢噠噠不急不慌唻,哪怕天大的事落在頭上,也輕易看不著人家小米發一回火。這樣的性子好是好,卻也導致她有時難免自私糊塗不開竅。
大米遇事優柔寡斷,腰裏揣著個轉葫蘆,老是拿不準那個大主意;小米不拿主意便罷,一旦拿定了主意,不管這主意對還是錯,她輕易不改轍,除非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不然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小米柔弱,遇事膽小退縮。大米剛強,哪怕自顧不暇時,也總是傻乎乎地想保護別人,尤其是自己的親人。
那年夏天,兩個四五歲的小女娃子,光著上身在院子裏玩耍。忽然屋簷下一隻孩子巴掌那麼大的大黑蜘蛛落在小米光溜溜的脊梁上!小米嚇住了!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大一隻蜘蛛,又眼睜睜看著它落在小米身上的陶大米驚呆了!大蜘蛛大概也嚇了一驚,扒在小米身上呆住了一兩秒,然後快速擺動著毛茸茸黑乎乎的八根腿兒,扒著她光溜溜的脊梁就往上爬。小米嚇得失聲尖叫,拚命扭動著瘦小的光身子,想把那個大蜘蛛甩下去。小米要被咬著了!身後的陶大米顧不上害怕了,一個箭步竄過去,一巴掌把個大蜘蛛拍了下來!
大蜘蛛逃了,小米哭了,大米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後怕了——毛茸茸的,差點咬著自己的爪爪哦。
旁邊的姥姥笑了:“虧是大米還敢上去抓,要不就咬著小米了!這要換了落在大米身上,小米那個小膽子貨,早嚇跑了……”
小米一向又比大米鬼心眼子多。
兩個五六歲時,有一次比賽扔小石子,看誰扔得遠。小米一石子兒扔出去,嘣的一聲,把個小瓦罐敲碎了。姥爺許勇亮不樂意了,虎下臉問:“誰打碎瓦罐了?!嗯?!”
原來小米打小在姥爺姥姥身邊長大,倆老待她權當是自己的女兒了,訓斥起來也尤其實誠一些。對偶爾來做客的陶大米就不一樣了,還是客客氣氣,好生哄著大米。兩個犯了一樣的錯兒,基本上挨訓的全是小米。把小米氣死了:兩個都是一樣的人,我還比大米小唻,憑什麼訓我不訓她?!
但她凡事沉得住氣,不管多麼惱怒,能憋在肚子裏輕易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