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莉西亞洗完澡,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出來的時候,她期待已久的午飯已經送過來,熱騰騰縈繞的蒸汽中,那個兩米高的健壯大漢已經被利安德爾拎過來,按在桌子邊上,蘿卜粗的手指捏著很細的針線,一邊還不停嘟噥抱怨著:“就知道不應該告訴你,你小子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這麼隱私愛好,要是被宣揚出去,我、我……我都沒臉見人了!”
艾莉西亞坐到一邊,端著盤子吃她的午飯,不時回頭盯著海勒看一眼,然後又低頭咬一口麵包,那種淡定圍觀的模樣,簡直就像是把這巨漢的窘樣當成下飯小菜了,欣賞地津津有味。
一個大男人的愛好是針線,而且還被利安德爾押著過來幹活,海勒早就覺得椅子上跟按了針一樣,紮得他一陣心虛,怎麼坐都不自在,隻能蒙頭狂縫線,心想著趕緊幹完活,趕緊走人,偏偏艾莉西亞是個不自覺的,一點都不體恤海勒那顆脆弱的男人自尊心,一雙黑眼睛一直盯著看個不停,終於把海勒看得惱羞成怒,拍著桌子叫囂著。
“看什麼看,還不是要為你這丫頭著想,敢笑我就……喂,喂,你怎麼衣衫不整地跑出來,好歹也是個女的,多點自覺!”剛還是惱怒的聲音,等抬頭看到艾莉西亞的時候,海勒的老臉刷的漲得通紅,整個神色突然地嚴肅起來,很難說出究竟是羞得還是氣得。
“我穿得很整齊。”艾莉西亞低頭看看她的長袖長裙睡衣,一臉淡然地糾正著。
“睡衣根本就不是穿出來見人的!”海勒大吼著,無力地坐回到椅子上,整個人都感覺有點不好,擰著眉頭冷靜了一下,才回頭對著利安德爾告狀,“利安,你也不管管她,這樣下去,真的會嫁不出去,一定會嫁不出去!”
別看海勒長得這麼五大三粗的模樣,那卻是細心謹慎的個性,但偏偏從事了冒險工會那種危險職業,往來看到的都是粗魯的莽漢子,難得碰見艾莉西亞這麼一個——至少看起來還是很嬌柔美好的妹子,海勒大哥那一顆細膩的漢子心立刻柔軟了,一心想要把艾莉西亞打造成一個嫻靜文雅,人見人愛的小淑女。
海勒那點小心思並不難覺察,但艾莉西亞跟利安德爾那兩個人都是徹底的實用主義者,那是在從小在艱難惡劣環境中養成的習慣,在那種生死緊要的關頭,光是為保住性命就已經是竭盡全力,哪裏還會有餘力去在乎其他東西。
在發現自己的提議得不到回應之後,海勒也沒有了興趣,悻悻地低頭去搬動著他的針線,花邊拚接成片,白袍刺繡上花紋,褶皺折疊出曲線,在那十根粗壯手指的靈巧翻飛中,一套漂亮合身的衣裙正在逐漸成形。
那是一件藍白的裙子,因為主要原料都是從神官袍上拆解下來,難免會帶著那種布料特有的奢華繁重還有純淨聖潔的感覺,拿在艾莉西亞手上,總會讓她生出一種別扭配不上這衣服的感覺。
“容易髒。”艾莉西亞固執地說,這少女對於代表聖殿的那種雪白顏色,天生有種強烈的抗拒心理。
“在這裏根本找不到能用的染料,先湊合著用吧,不要那麼嬌氣。”一聽見到他的得意作品被人嫌棄,海勒也忍不住發火,立刻忘記了他的“淑女教育”方針,不服氣地說著,隻得到利安德爾一個偷偷的笑容。
不管嘴裏麵怎麼抱怨,手上的功夫一直沒有停過,差不多等到晚飯的時候,海勒已經給艾莉西亞趕製出了好幾套衣服備用,甚至還有一雙魔獸皮的小靴子,模樣雖然差一點,但穿上的時候,就能感覺到用心,又輕便又合腳,十分精致。
“謝謝海勒。”艾莉西亞真誠地說。
看著煥然一新的艾莉西亞,利安德爾思考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忽然幽幽地說:“感覺好像一直沒給戰隊發過薪水,要不先定做幾套製服應付著?”
“有必要。”海勒點頭,雖然在這之前並沒有接觸過戰隊這一類東西,但這巨漢好歹也算是做過領導人,對於統一服裝所帶來的凝聚力向心力作用,也有他自己的見解,讚同說,“這就像是工會紋章一樣,很難很清楚,但作用是肯定有的。”
“既然你也讚同,那這一項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很看好你,海勒老大!”利安德爾分外慎重地說。
海勒在愣了一下之後,終於反應過來,頓時叫苦連天:“我勒個去,三四百套衣服,你讓我死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