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亞覺得她的人生大概可以分成幾個階段,一個是沒有遇見利安德爾之前,因為一直懵懂地生活在基地中,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人類應有的教育,幾乎是完全地憑借著本能生活著,甚至連基本的說話都沒有能夠學會;另一個就是利安德爾撿到她之後,那少年幾乎是手把手一點點地教會她,作為人類最基本的那些東西,然後終於地讓艾莉西亞意識到,她曾經是生活在怎樣的一個地獄中,在那裏充當著毫無情緒的殺人者。
這世界上的事情,多半就是這樣,無知反而是最不容易感覺到痛苦的事情,越等艾莉西亞學得越多,越變得像是一個真正人類的時候,這一個少女也越容易背負上沉重負擔,為她曾經的懵懂,為她那些過去曾經殺害的那些人。
在過去的時候,曾經信奉一個白色神靈的信徒們背誦過一段祈禱文,那漫長祈禱文的大意基本就是:生命能被終結,但因緣並不會被斬斷,所以殺人者終將會被這背負的沉重負擔給壓垮,失去躑躅前進的能力。
通俗而簡單地說,那就是殺人者終將會被殺害。
那祈禱文的原文已經無法考證,就連那曾經供奉的神靈也早已經消失在傳說中,隻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隻言片語,不過艾莉西亞倒是喜歡那一段含糊不清的祈禱,因為她覺得挺有道理,殺人者終將會死,但至於其他什麼的,就不用思考那麼多了,無論凶手究竟遭遇什麼,對於死去的人們來說,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對於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殺死過的人們,艾莉西亞或許會覺得是她做得過分,但至於後悔跟罪惡感一類的情緒,那就是完全地沒有,因為沒有用處,所以沒有必要。
在看到天空的那一輪紅色彎月的時候,艾莉西亞就覺得月亮仿佛是有種特殊魔力一樣,不由地讓她想起了那些很久之前經曆過的那些事情,基本就是各種各樣的殺人場景,揮舞的兵刃,鋪染的鮮血,一直到現在為止,艾莉西亞才突然地確定,那些年幼的經曆並沒有因此褪色分毫,還是這樣鮮明而生動地記憶在她腦海裏麵,甚至連那些被殺人的麵孔,都還清晰地顯露著,真切地露出悲痛而絕望的神色。
“這算是另一種攻擊,還是虛張聲勢?”艾莉西亞站在地上往上看了半天,很有些疑惑地想著,因為感覺格雷濃鬱的殺氣,艾莉西亞還感覺這應該是個厲害的殺招,嚴正地準備了半天,但那月亮所帶給她的壓力,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除了感覺有點陰冷沉重之外,完全沒有那種殺招應有的氣勢。
那一輪紅色月亮對於艾莉西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但事實上魔眼的威力卻並不隻是這麼簡單,宿舍那邊方向,已經覺察到敵人入侵的人魔已經紛紛結集起來,但還沒有等他們接近,就已經進入了紅月的籠罩範圍內,那些人魔突兀地停下腳步,忽然地抓著臉露出痛苦神色。
看到這樣的場景,艾莉西亞想著,原來這一輪紅色月亮是屬於精神類的攻擊方式,感覺好像跟格雷那魔眼的稱號似乎十分貼切,但越是這樣,艾莉西亞反而越不能夠肯定了,她眼前所看到這些景象,究竟是在真實地發生著,還是來源於她的幻想。
她討厭這種東西,討厭任何陰森森的幻覺攻擊,艾莉西亞再一次地肯定了這一個事實,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感覺她似乎總在碰見這種莫名的精神類攻擊,每次都讓她有種粘乎乎牽涉不清地的不爽快感覺。
對於幻陣的破解,艾莉西亞並沒有太大的研究,但這少女做事一向有些隨心,一旦生出了什麼想法,一般也不會仔細研究多想,多半都是等先做了再說,所以在這時候也是同樣的狀況,艾莉西亞也是根本沒有多想,隻是皺著眉頭看了看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那一輪紅月,艾莉西亞直覺地不喜歡那詭異出現的那東西。
既然不喜歡的話,那打碎它,艾莉西亞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
所以這少女隻是淡淡地對著那一群明顯是陷入幻覺的人魔看了一眼,然後立刻回過頭,那柄黑色的大劍被沉重地放在了地上,做出了斬擊的姿勢。
擁有著黑暗血脈的艾莉西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就可以算是半人半魔的存在,所以她的身體本身所蘊藏的力量,遠要比平常人類更強悍,就算是沒有了神力的輔助,她的力氣也是超出正常人類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