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卿梅和張琳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兩人今年結束了初中生涯,雙雙考入合陽一中,雖不在同一班級,也有也個照應。
趁著暑假,張琳和書卿梅在書家補課,書林雖是語文老師,對其它學科概念性的東西還是明白的,略微指導沒有問題。
九月份開始,書卿梅就高一了,2003年的時候書林和李琴還沒打算在合陽市買房子,兩口子想著攢錢讓女兒的大學過得更好些。
張小竹忽然發現,自己雖然重活過來,但麵對書卿梅卻沒有親切的理由,在這個世界裏,他不過是匆匆而來的人,書卿梅對他隻是一個陌生人的印象,如何重新接近她這是一個很深奧的問題。
晚間張小竹聽到張琳和書卿梅在閨房裏唉聲歎氣,兩個花季少女麵對自己的死不免有些傷春悲秋,接著她們又說到了張小竹的身上。
二十歲左右的張小竹給她們的感覺既親切又陌生,那極其相似的模樣和說不出的距離感令兩個少女忐忑不安。
人們需要時間忘記悲傷的往事,而張小竹的出現,時常晃悠在眼前的身影,仿佛一道魔咒,印在心頭抹不去。
“琳琳,我覺得那個小竹怪怪的……”書卿梅猶豫著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疑問。
張琳眉頭輕挑:“你是說和筍兒長得太像了?”
“這倒是其次,我感覺他的眼神好奇怪啊。”書卿梅還記得下午在醫院裏和張小竹對視的情形,那一雙眼眸仿佛要看穿一切,散漫的目光精確地在某一點聚集,而更重要的是書卿梅在他的眼裏看到了難以言明的悲傷。
“我也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有點兒怪怪的,不太敢看,但是又忍不住看。”張琳分析道,“小竹哥是不是認識你啊,或許在哪裏見過你?”
書卿梅搖搖頭:“醫生不是說他失憶了嗎,他怎麼可能記得在哪裏見過我呢?而且我也沒有什麼印象啊。”
張琳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你說會不會小竹哥喜歡上你了?電視裏不都這麼演的麼,男主角對女主角一見鍾情,那眼神估計就和他的眼神兒差不多。”
書卿梅拍了一下張琳腦袋,嗔道:“你不要亂講,他可能是看到了我想到以前什麼事情,說不定是勾起了什麼回憶,也可能是好事呢。”
是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
張小竹躺在床上,腦袋裏還清楚地記得一天之前發生了什麼。
在那一間擁擠破落的出租屋裏,張小竹雙眼充滿血絲,渾身無力,他流著鼻涕眼淚,忍受著毒癮的侵蝕,肮髒的地麵散落一地的煙頭,唯有使勁兒抽煙才能緩解自己的痛苦。
生鏽的鐵門吱呀一聲,年近三十,麵容憔悴的書卿梅提著一份盒飯回到了這個“家”。
此時的書卿梅穿著破舊打皺的衣裳,白色平底鞋上沾滿灰塵,昔日一頭烏黑的齊腰長發顯得十分枯黃,麵無血色,唇無光彩,隻有腰身和眉角之間還能隱約看出往日的風采和韻味兒。
那樣的一個如同青柳一般的女人早就死去了。
“吃飯吧!”書卿梅把盒飯丟到張小竹麵前,麵無表情地癱坐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