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娘當然沒有告訴陸宸,為何自家師父蘇清苑不會騎馬,她卻善騎術。因為這騎術是上輩子學會的。
那時,在那個時空,她是江雲,豔冠枝頭的高傲女子,同時又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八十年的的女子總是深受言情小說的毒害,以為愛情可以衝破門第差異,以為愛情就有一切。所以,在得知了戴元慶的身份後,她還是義無返顧地與他相愛。
那時,她多驕傲,又多傻逼啊。她覺得自己不過是愛這個人罷了,又不圖他的地位權勢財富。這世間千千萬萬的愛情都是不圓滿的,而她遇見了自己愛的,也愛著自己的,多好啊。
那時的她也很天真。當然,最初,她並不知道戴元慶是世家子弟。而第一次真正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在戴家的馬場。那天是他的生日,一幫發小給他慶祝生日,他將她正是介紹給發小。一幫人起哄說戴家大少爺怎麼也養了小妹了。他紅了臉,很認真地爭辯說:這是我女友,是我老婆。
當時,眾人沉默,隨即有人笑著說:“你得拗得過才行。”
她聽得不太清楚,卻也知道他們所指的是戴元慶門第太高,他們之間的愛情隔著高山大海。
後來,一群人在戴元慶的瞪視裏打住話題。然後,就有人提議去騎馬,一幫人便蜂擁到了馬場。
在馬場,陳秋娘看著那些嘶鳴的馬匹,想起很多電視劇小說的片段。戴元慶則捧著為她定製的紫色騎馬裝很認真地說出了他身份並不一般,說他的父母都是可以經常在新聞裏看到的。
她不說話,他急了。
她卻笑著接過他遞過來的騎馬裝,說:“那些關我什麼事呢?我去換衣服,你教我騎馬吧,我可從沒有騎過馬。”
那是初秋,江南的日光明淨得很,她看見戴元慶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她一襲騎馬裝,手持長鞭,徐徐而出,驚豔了眾人。
那一日,戴元慶教她騎馬。她本就是聰穎且強悍的女子,不到半日便學會了騎馬。之後的日子,她與戴元慶經常來戴氏馬場,她騎戴元慶的白馬,長鞭在手,一騎絕塵。
後來,戴家人知道她的存在,百般阻攔。可是她多麼驕傲固執且天真啊,她覺得“我不過是愛這個人罷了,與你們這些人有何幹係呢”。
隻不過,有些東西真的就是宿命。她那樣不可一世的強悍,最終也不得不屈服於那讓人哭笑不得的結局。
陳秋娘站在一千年的春日微風中,想起了那時不可一世的自己,覺得那些記憶都似乎很久遠很久遠了,久遠得讓她都有點懷疑那是不是南柯一夢,甚至連戴元慶的樣子,她都快想不起來了。
人生真是無比奇妙的,以為悲苦到極致、走入絕境了,卻不料走過這一段,便會迎來另一片繁花似錦。人生永遠都是不可預測,不可想象的。經過了千山萬水,唯有的是不放棄任何的希望。
她想到這些,心裏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喜悅。然後,她看著黛青色的遠山輕輕搖頭,笑了。
“笑什麼呢?”走近些的陸宸很是疑惑地詢問。
她心情很好,便沒有跟陸宸抬杠,徑直回答:“想起騎馬的事。”
“騎馬的事啊,本公子真的建議你別勉強。蘇清苑是不會騎術的,而且還抵死不承認,說什麼騎術是野蠻人才學的。他驚才卓卓,哪裏需要那種不入流的技藝去點綴呢。”陸宸哈哈地笑話蘇清苑。
陳秋娘看他這說法,更加確定這蘇清苑舊識就是張賜、陸宸了。
“我不會告訴你我什麼時候學的騎馬的。我不會上你的當。”她笑嘻嘻地說,然後朝馬隊那邊跑過去。張賜一襲白衣一驚翻身上馬,正勒馬等候著她。他看到她近了,就說:“小侄女啊,那一匹是給你準備的。你若要不會騎馬,就坐後麵的馬車吧。反正我五妹也要一並去渝州拜見我姨父的。”
“我會騎馬,隻是許久沒有騎了,有點技癢,多謝公子給了我這個機會。”陳秋娘對著高頭大馬上的張賜盈盈一拜,然後走到了旁邊一匹棗紅馬跟上,拉了拉韁繩、拍了拍那馬,然後比了比高度。
“我說小丫頭,不會騎馬,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畢竟你是蘇清苑的徒弟嘛。”陸宸笑嗬嗬地走了過來。
陳秋娘撇撇嘴做了個鬼臉,說:“就你看不起人,我師父是何等高人啊,區區騎術而已,隻是不屑與你知道罷了。”
“嘖嘖,跟你師父一條路數的,伶牙俐齒。”陸宸撇撇嘴,一個漂亮的翻身就穩穩地騎在了馬上。
陳秋娘不予理會,接過旁邊那侍衛遞過來的鞭子,調整了角度,也是一翻身,幹淨利索地翻身上馬,勒住韁繩,挑釁地瞧了瞧陸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