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元慶站在她麵前,看著她,笑著流淚,說:“好久不見。”
“你胖了。”她說,也笑了。她曾設想過無數次與戴元慶的重逢,卻從不曾想會有這樣平靜。
“歲月是把殺豬刀,我已是大叔了。”戴元慶自嘲。
“做父親了吧?”她問,語氣平靜。
他點了點頭,說:“去年,有了一個女兒。”
她笑,說:“真好。”
“嗯,頑皮得很。”他回答。
兩人閑話家常的語氣,彼此都平靜得很。那些過去的傷痛都被時間治愈,被流年撫平。
“女孩多愁善感總是不好。”她說。
“是呢。”他笑,再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
陳秋娘微笑地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兩人相似一笑,呼啦啦的時光便這樣匆匆而過。流光瀲灩,退去華美,彼此再也不是彼此的心魔。如今,她思念的是那個睥睨天下的少年,那個愛她到底的宋初少年。
戴元慶來後不久,陳汐華亦趕到了醫院。他這些年駐紮在上海,成為商界叱吒風雲的男子。歲月似乎不曾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他還是一如當年那般英俊,隻不過似乎氣質更加沉鬱。
陳秋娘想,大約是當年與他接觸太少,現在已經想不起當初他的模樣,才覺得時光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吧。
“江雲。我——,很高興。”相較於戴元慶的內斂平淡,陳汐華激動萬分。
“謝謝你們。”她看了看兩人。她在那個酒窖中毒暈倒之後的事,她都聽說了。先是小田他們將她送到了縣城搶救,爾後轉院到西安的大醫院。大醫院專家會診,束手無策。也就是這時候,戴元慶與陳汐華出現了。
自江雲離開中國後,兩人就找尋海關、公安,將她的照片、信息都發過去,說一有情況就發給他們。
“那是我們該做的。”陳汐華說。
“是啊。”戴元慶也附和。
“總之,謝謝你們。”她向他們道謝。
“莫要說‘謝謝’。你這些年,卻是讓我們倆擔心,尤其,尤其是他。”陳汐華說著指了指戴元慶。
戴元慶有些尷尬,躲避了她的視線,說:“我媽手段我亦看不慣,怕她對你不利。當時,我,我以為你有什麼不測。”
“是呢,有人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卻沒想到你是換了個身份,化名江丹楓活躍於美食界。”陳汐華揭戴元慶的短。
“好像雲兒失蹤,你過得很好似的。”戴元慶反駁。
當年,他們同為世家子弟,便是這般互相詆毀,水火不容的。但今時今日再看到二人的舉動,卻瞧出內裏早就沒當初那種針鋒相對了。
她笑了笑,還是那一句話:“總之,謝謝你們。”
“莫要說了,你好好休息,早日康複,親自下廚犒勞我們這幾年每日每夜的擔憂。”陳汐華笑道。
“哎。”陳秋娘脆生生的回答,聲帶還是有些不受控製,聲音變有些陰陽怪氣,惹得三人都笑了。
戴元慶與陳汐華在這裏陪著她吃了晚飯,又與她說了她國外產業還由她的下屬莫妮卡打理著。那邊的員工都說等她醒來,等她回去,會一直等待。她聽得心裏暖暖的。
“你要聽醫生的話,積極靜養,我得要走了,明日還有幾個會。”戴元慶看了看時間,起身與她告辭。
等他走後,陳汐華轉過頭瞧她,問:“還難過麼?”
“什麼?”她問。
“他們說你醒來之前,哭了,哭得很傷心。”他說。
“你以為我是因為他哭了麼?”陳秋娘這才明白陳昭華所言是指戴元慶。
她笑著說:“早就不會難過了。”
“那你哭了。”他在一旁坐下來。
“我啊。那是做了一個美夢,遇見了一個英俊的少年郎,他說他要娶我,可是我們不得不分離啊。”她笑嘻嘻地說,心卻抽抽地疼。今生今世,怕再難相見。
陳昭華聽聞,卻沒有說笑,隻說了一句:“你回來就好,畢竟每個人都要回歸本位。”
“你似乎知道點什麼?”陳秋娘問。
陳昭華抬頭看她,很是認真地說:“這五年,醫院檢查不出什麼。你以為我跟戴元慶什麼都沒做麼?”
陳秋娘何等聰敏,立刻就知曉他所說的是玄學道術之類的事了。她隻是笑笑,訕訕地說:“莊周夢蝶,亦或者蝶夢莊周,誰又能說清楚。”
“想不清,就莫想了,好好生活。”他站起身來,拿黑色的風衣穿上,說,“許家老三今日大婚,我要去瞧瞧。”
陳秋娘隱隱記得許多年前,許老三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有明亮的雙眸。
“去唄。時間真快啊。”她感歎,看向窗外,城市的燈火如同夜空裏的點點繁星,玄妙而虛無,心疼痛得像是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