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渭州:崆峒山,還是博馬場(1 / 2)

前秦苻堅欲取涼國,建立平涼郡,取平定涼國之意。北宋時期,設立渭州,初領平涼、潘原二縣。那年我在平涼,沃野千裏,長風浩蕩,未聞操戈之聲,未有勞役之歎,仆身於柳湖公園的一派花團錦簇中,遙想千年古事,一個人平定了內心蟲蛹一般的欲望。

後人總是習慣於直觀思維,曆史不至於如此簡單。黃帝和廣成子經過多少次思想的交鋒、激戰,遂蔚為大觀。像是無數條支流,交彙,混合,奔流,向前,才有大河的濤聲。在這天下第一道教聖地,同時也是北宋法定的買馬場,那些茶馬互市的民族,通過茶和馬大宗物品,進行經濟互惠和文化交融。還有崆峒山,每逢市易之日,山上鍾聲清越,山下人聲鼎沸,方寸之間,無暇得失,市易的那一幫人有著怎樣的改變呢?

宋初經理蜀茶,於原、渭、德順三郡市馬,熙寧年間又置場於熙河。

有資料稱,秦漢時,渭州一帶養馬業之盛,前所未有,一時“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南北朝時,境內已有官辦的養馬牧場。唐貞觀年間,已成為頗具規模的官馬牧地,隴右一帶養馬數十萬匹,是皇帝的軍馬場,在隴右牧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宋時又為西陲之地,是茶馬互市的中心地帶,是漢、藏、黨項等民族進行民族貿易的比較固定的據點,也就成為當時茶馬互市的主要場所,其曆史甚至還早於熙州。

宋夏在渭州的三大戰役,均以宋朝失敗而告終,但西夏李元昊連年用兵,導致國內民不聊生、貨幣增價,民間貿易的中斷,使他不得不與宋議和,而宋仁宗也要給民生息,西夏議和,剛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於是,統治者們握手言和,茶馬互市重新提上議事日程,沒有比古渭州更適合的地方。

宋仁宗慶曆七年,秦鳳路府曾挪借益州“交子”30萬,可以看成是中國最早的紙幣,雇人運秦州糧至渭州易馬,獲取利益。仁宗至和元年,古渭砦新城告峻,為充實軍馬,宋朝政府於仁宗嘉祐五年,撥給古渭砦鹽交引,改鹽官運官賣為通商,以鹽易馬。又過了四年,移寧遠市馬場於古渭砦,以年10餘萬緡購買馬匹。

上段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出驚出一身虛汗的大宋,對於馬匹的急迫需求。在渭州,在易馬的間隙,在那不絕於縷的煙火中,在那一次次的跪拜和祈求聲中,統治者們不僅更加真切地洞悉了構成一場戰爭的基本要素,一個動機、一份戰書、一條妙計,一場屠戮,戰爭,就是把擁有變成失去。隻有在崆峒山的靈山秀水之中,才能體驗到和平就是對生命的一種賜予,水沸煎茶,無為而無不為。

因了那山上的香火,人和那山,才沒了距離。

軒轅黃帝之後,還有周穆王、秦始皇、漢武帝等帝王趕時髦一樣都曾登臨此山,在無數次的兼並戰役之後,人都渴望勝利,於是,在平定天下之後,每一位帝王都渴望自己的這一套權力模式能夠運作至千秋萬代,在完成兵馬的統帥之後,還需要完成思想的統禦,集中國本土文化之大成的崆峒,成為一種必然的選擇。

西巡崆峒遂成為一種象征。最初的時髦都需要強有力的統治者去趕,到後來,這種思想的統禦初見成效時,在社會的底層出現一種普遍接受的現狀,司空見慣了,時髦也不再成為時髦。或者本來就不需要統禦,人和他所依賴的環境之間,本身就無法隔離。

在北宋,經過和西夏的連年兵戎,在古渭州進行茶馬互市。當時的那撥人,在罷市之後,放好茶,係好馬,又有了另一個身份,成為崆峒山的香客,不論是生離死別的大事還是雞毛蒜皮、鄰裏之間的小事,都想問天打卦,祈求佑護。在交易時,都有監察官看著,多少斤茶換一匹馬,這是有政策文件的,是硬指標,不能徇私枉法,交易完了,幹什麼監察官可就管不著了,監察人員也幹急著想上崆峒山,把那罷市的銅鈴早敲響一個時辰。

戰事稍歇,百姓的一個願望完成了,上崆峒山,是另一個願望。曆史就是這樣,是一個願望和另一個願望之間的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