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窗外的梧桐樹葉在風中結束了自己的使命。路上的行人都把頭縮進衣領內,生怕被空氣奪走自己一絲體溫。小販們的叫賣聲夾雜著汽車的鳴笛聲組成了城市上班高峰期特有的音符,這種音符也是愣頭青的“搖籃曲”,習慣了這喧鬧的早晨,太安靜的話反而睡不好回籠覺了。
愣頭青,姓名慕容雪峰,不知是他天生脫發還是習慣剃光頭,也不知是打架落下的傷疤還是母親贈給他的胎記,腦門上獨有的月牙形的青色,讓他這個愣頭愣腦、欺強扶弱的年輕人得到了“愣頭青”這個響亮的綽號,道上人稱“青哥”。因有不少前科而聞名於“市”,本市公司哪敢雇傭他!在“享受”了半年牢獄的清閑之後,一直沒有融入到窗外忙碌的人群當中,不是宅在家裏上網,就是幫別人要賬、打架掙點小錢。別看他幹這行見不得光,他自己有明確的原則:凡是賭帳、高利貸帳的活不接,老人、女人、好人不打。
此刻,正當他睡得正酣時,隨著一聲高分貝的呐喊:“城-管-來-啦!”窗外的“搖籃曲”節奏驟變,城管汽車的警笛聲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還有鍋碗瓢盆碰撞或掉落的聲響,愣頭青心裏一緊,睡意全無。有兩個原因讓他突然清醒,第一,是被街上的聲音吵醒的,第二,關鍵是警笛聲,在監獄裏呆久了,對警笛聲有一種天然的條件反射,似乎一聽到這種聲音就想跳下床奪門而逃。再一想,睡覺也不犯法,再說那是城管不是警察。想到這些愣頭青一頭又紮進被子裏蒙住了頭。但是街上的聲音似乎誠心跟他作對,叫罵聲響成了一片,而且持續時間長,愣頭青心裏暗罵:“狗日的城管,大冷天的不在家暖被窩,跑到街上咬人,欺軟怕硬,狗屁!….”一邊罵著,意識開始朦朧,可馬上就要見到周公他老人家的時候,窗外城管汽車內的擴音器猶如一聲炸雷驚得愣頭青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不過,愣頭青沒有滾到地上,而是躥到窗台上扒開窗戶開頭大罵道:“狗日的不想活啦?!知不知道擾民是犯法的?…**的聽到沒有?…”
無論他怎樣罵,罵得多難聽,隻是有零零星星的幾張臉朝他這邊望來,隨後又扭過去,似乎那邊有更雷人的事情吸引著他們,而對於他這個扒在窗戶上的裸男不屑一顧。國人就是喜歡看熱鬧,似乎是打了麻醉劑,無論街上發生了什麼事,就會有圍一圈看熱鬧的,似乎用那種麻木的眼神羞辱著當事人,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就是道德的淪喪。愣頭青這次真的愣了,他的罵聲被街上城管與小販的打鬥聲淹沒了。一股怒火衝上頭頂,愣頭青頭上青筋暴漲,似乎要把頭上那個青色的胎記也擠爆了。他跳到床上掀起褥子,抄起一個警棍奪門而出。這個警棍是愣頭青出獄那天警察朋友偷偷送給他的“禮物”,如今的社會,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警與匪的關係不一定是對立的,就拿愣頭青來說,小事不斷,大事不犯,三天兩頭進局子比串親戚還勤快,見了警察就像見了親人,剛開始警察還對他嚴厲管教,次數多了之後警察也麻木了,再加上愣頭青這小子為了避免皮肉之苦還經常給這些“熟人”送禮,漸漸地也就混熟了,這次半年的牢獄生活不僅讓他得到了黨的教育,還得到了警察的禮物-警棍。
大街上,四五個城管對一個小販拳打腳踢,為首的光頭城管戴著一個大墨鏡,墨鏡大得幾乎遮住了半張臉,也許是經常在街上打人,害怕被報複才這幅打扮吧,不過他這個光頭也是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嘛。隻見那光頭城管邊用腳踹地上的小販還不住地叫罵。曆史上我們國家似乎一直是“戰國時期”,即便是如今的和諧社會也在不停地“戰鬥”,城管與小販的戰鬥就是一個很特別的例子,小販充分運用了抗日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戰術-遊擊戰。你來我就跑,你走我就賣,一旦被逮住寧死不屈,戰鬥到底。被打的是一對賣早餐的老夫婦,老頭躺在地上捂著頭,指縫裏流出了血,老婦人則是拿著勺子朝城管身上亂打一氣,可那點力氣簡直就是給人家捶背,兩者之間實力的差距就快趕上中國的貧富差距了。
再看看那些觀戰的路人,上班族的騎在自行車上,一隻腳踩地,頭都快扭到一百八十度了;收拾好家當的小販遠遠地觀望著、憤怒著、慶幸著;就連開寶馬車的款爺都熄了火,把車停在一邊,夾著香煙眯縫著眼欣賞著這難得一見的戰鬥,買菜的老太太挎著菜籃子在一邊指指畫畫。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物以稀為貴,和平年代最缺什麼?鬥爭。在這個缺少鬥爭的年代,打架也成了人們的娛樂方式之一。
“誰家的狗跑街上撒野啦!知不知道擾民也是犯法的啊!”隨著愣頭青大嗓門的一聲吼,眾人的的目光齊刷刷地瞄向這裏,當人們見到這個半裸的肌肉紋身男拿著警棍站在寒風中麵目猙獰,一時愣得嘴巴都合不住了,任憑冷風往嘴裏灌。眾人很快緩過神來,上班族幹脆從自行車上下來,其他小販膽子也大了點,從遠處走過來站在人群的外圍,開寶馬的款爺使勁地從車裏探出頭用好奇的眼神掃視著,買菜的老太太看情況不妙,停止了指手畫腳往後躲了躲,但還是舍不得離開,踮著腳等待著接下來上演的好戲。光頭城管是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的,在他打得正過癮的時候發覺周圍的氣氛有點不對勁,扭頭一看,眉毛向上翹了一下,顯然他那藏在墨鏡後麵的眼睛瞪了一下。光頭城管扶了扶眼鏡指著愣頭青,用威嚴的官腔問道:“你,幹什麼的?知不知道妨礙公務是違法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