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手攥著一條琥珀項鏈,晶瑩剔透的扇形墜子垂在空中,隨著跑步時的一起一伏大幅度甩動著,琥珀裏五彩斑斕的蟻後保持著死去前的姿勢,纖細的節肢大張著,掙紮的絕望與蓬勃的生機都凝滯在一瞬間的畫麵上。
安卡貼著小孩飄著,一雙眼停留在小孩越發蒼白的臉上。
滿頭冷汗黏濕了柔軟的短發,黑眼睛透著幾分失神的空茫,唇瓣倔強的抿得死緊,泛著幾分失了血色的慘白,怎麼看都是已經到了極限撐不下去的境地,但雙腿依然在向前奔跑著,跌跌撞撞,卻沒有停下。
安卡忽然有種明悟,醍醐灌頂般的,就明白了一件事:阿亞納米要做的事情,隻要他決定了,怕是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停下的。
即使是他自己的原因,他也不會允許自己成為自己的阻礙。
像是現在這樣,體力耗盡,幾乎無意識了,腳步仍然不會停下。
唯一能阻止他的,隻有死亡。
看著阿亞納米幾近虛脫的麵容,安卡覺得自己似乎又接近了小孩真實一麵了幾分,這是個執著甚至於執拗的,果敢狠絕的小家夥,對別人對自己,都是。
這樣精彩的小鬼,怎麼可以悄無聲息的死在斑斕蟻嘴裏?
安卡瞪著阿亞手中甩蕩著的琥珀,怎麼看怎麼礙眼,它就像一道催命符,被誰握在手裏,誰就將麵對死神的召喚。
身後的“沙沙”聲已經清晰的仿若在耳後響起,光是聽著,就覺得涼颼颼的寒氣一個勁兒的在身後吹著,安卡縮了縮脖子,沒有身體的靈魂體似乎也心跳加速了起來,緊張的繃緊了精神,頻頻扭頭回顧身後,不斷確認著斑斕蟻的進程。
混蛋阿亞,快把手裏的東西扔掉啊!
隨便扔在哪裏都好,能扔多遠扔多遠!
阿亞納米你給老子清醒過來啊!
安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常年呆在圖書館煉金實驗室的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到生死關頭的緊迫,一顆心完全吊到了嗓子眼,朝著阿亞納米指手畫腳的大聲呼喊,就差直接扇兩巴掌把人從半昏迷狀態打清醒過來。
先不說阿亞納米已經陷入了無意識狀態,單說安卡如今的存在,就注定了他的動作與聲音傳達不給阿亞納米。
於是身後一棵大樹轟然倒塌的時候,濺起了塵土喧囂,安卡回頭,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蟻群已經來了!
安卡在魔獸圖鑒上見過無數奇形怪狀的魔獸,無論多麼惡心恐怖,全部被他裝進了自己的腦子裏,從外形特征到生活習性,具無細漏的,了如指掌。
當然斑斕蟻的介紹,他也是看過的。
但無論書上看多少次,都及不上身臨其境的一瞥。
筆直前進的蟻群好似在大地上鋪展開來的彩虹,又像打翻了調色盤的長河,赤橙黃綠青藍紫,五彩斑斕的占據了全部的視野,色彩豔麗的惑人,極致的鮮豔訴說著極致的危險。
二十米,十米,五米,一米……
絲毫不給人反應時間的,斑斕蟻群淡漠的掃平了麵前的一切阻礙,近在眼前。
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