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陽同學，如我所見，你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基礎教育的成績非常好，尤其是臨床醫學、曆史和精（密）工（程）實習三門課，都進入了這一屆幼子的前1%，在《文明》和《開拓》兩個虛擬世界中的成就也非常優秀，分別名列第6375名和第28172名。”狀如黑寶石的電子眼閃動著高頻電磁波，包含陳伯陽詳細經曆的電子簡曆在幾位麵試官之間以光速傳閱，兩秒後主試官沈教授繼續開口道：“而且基因穩定性也非常好，每年沒能熬過成年禮的天才幼子實在太多了，著實令人痛心。”
陳伯陽抿著發幹的嘴唇，渾身僵硬地扶膝正坐，尾巴下意識勾緊了高分子材料製成的柔軟椅背。麵試時主試官不絕口地細數你的優點可不是什麼好事，後麵往往會跟上一句致命的“但是”。
“但是，我們量子七所對本科生數學分析成績的最低要求是b，對於特別突出的幼子可以放寬到c+，你的綜合成績很優秀，可是即使算上基因穩定的加分，數學分析也隻有d+，其他三門主要數學課也都處於c區間。恕我直言，絕大多數理科學位都難以接受這樣的數學成績。”沈教授用聲帶被光纖壓彎的成年人特有的怪異嗓音宣布了結論，電子眼閃過一串淡紫色的歎息。
沒有經曆成年禮的陳伯陽肉眼無法接收廣譜電磁信號，但是可以通過顏色判斷對方表現的情緒。成年人交流可用的光譜範圍極為寬廣，可見光在其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絲，為了照顧仍使用肉眼的幼子，一般不會在可見光波段進行編碼通訊，而是用單一頻率即顏色代表感情。
“我明白，所以我想獲得一個機會。”陳伯陽用尾尖撥開煩人的劉海，盯著麵試官的眼睛認真說道。成年人的信息收集和處理能力比幼子超出至少五個量級，直視他們的雙眼就相當於中了讀心術，一切想法都無所遁形。
“從簡曆能看得出來，你對量子物理確實充滿熱情，為了達到基礎學科要求，分配在數學課上的時間超過了其他知識類課程的總和，甚至在兩款虛擬世界中因為將部分精力用於補習數學而影響了成績。”另一位選擇了切除聲帶的女教授用悅耳的電子合成聲說道：“但是學會從不鼓勵這種態度。你也知道，由於第二次進化災難，我們人類的大腦都會有或多或少的發育畸形，天賦對一個人的影響已經大到無法用努力彌補，正如你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數學能力仍達不到六歲幼子的平均水平，精密操作能力卻在隻有少量練習的情況下進入前1%，這就是無法改變的客觀規律。伯陽同學，你是一位天生的工程師，不應該強行追求學術研究，這隻會浪費你的天賦。應用和研究同等重要，如果你實在不想放棄量子物理，並且想在大加速環找到工作，我推薦你申報隔壁工程二院的量子精工專業，他們的招生標準與你的成績非常吻合，而且二院的多數本科專業比我們所排名更高。”
“那特招呢？”陳伯陽還不死心地追問道。
“本所的特招科目是數學和量子物理，不接受虛擬世界特招。”第三位麵試官不容置疑地搖頭說道：“虛擬世界前一萬名確實可以免試申報大多數本科學位，但不包括量子物理相關專業，因為幼子專用的虛擬世界真實度較低，沒有涉及量子物理。這點已經在招生簡章上標明了，我很遺憾。”
“我剛才將你的簡曆發送給大加速環工程二院的院長，他表示隨時歡迎你申報該院任何本科專業。”沈教授再次開口說道。
“謝謝。”已經作出決定的成年人不可能被說服，陳伯陽沉默地點點頭，沒有想任何多餘的事，起身蜷尾行禮，在麵試官的注視下離開房間。
陳伯陽麵無表情地走回等候室，一位身材嬌小五官清秀，留著及腰烏黑長發的幼子立即走過來低聲安慰道：“伯陽，別灰心，你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