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剛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與爸媽共餐,我看見爸爸每吃一兩口飯就會將飯碗放下,左手摩擦褲子幾下,然後再接著吃。
問了媽媽以後我才明白,原來爸爸因為長時間將手浸泡冰水中,以手攪和冰水來保持魚貨的新鮮,手部末梢神經被傷,捧碗時手掌無力,必須借摩擦才能端起飯碗。
經常有人對我說,家裏做魚貨生意,常有海鮮吃,確實幸福。我會回答,假如能夠,我希望父母不要做那種買賣,因為確實很辛苦,必須起早貪黑,天不亮就得出門,整天呆在魚腥味之中。我和父母同居,卻一連好幾個星期見不著父母,因為醒來前他們就出去了,入睡後他們也還沒有回來。
高二那年,有一次放學回家,我看見父母比往常早歸,心想今天是怎麼回事?爸爸要我和妹妹收拾行李,去外地的親戚家住,我看到父母無可奈何而又驚恐不安的眼神,心想肯定有什麼事發生。
原來是爸爸的朋友因為犯了法,為求跑路費向爸爸借錢,爸爸不給,他就恐嚇說要綁架我與妹妹。為了安全起見,爸爸決定要我與妹妹暫時住在親戚家,由他和媽媽麵對歹徒。真是笑話!錢是辛辛苦苦用老命賺來的,豈能說給就給,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就這樣,我度過第一次離家的日子。也許因為是第一次離家,所以總是隔三差五打電話回去,有時父母沒接電話,心頭頓時就空空的。於是我決心回家,無論如何都要跟父母一起麵對這一切,於是我和妹妹便一起回了家。
爸爸說:“我知道你們會回來的,算了,錢就給他好了。家人分離,滋味很難受。”
不過也由於這件事,爸爸決定不再做魚貨買賣,因為碼頭邊有許多流氓靠勒索過日子,他不想以自己辛苦掙來的錢去填那些人的嘴。
再後來我上了大學,政法大學畢業後,有一天我告訴爸爸說,我要把那個人送進監牢。
然而,出乎我的預料,當初那麼堅決的爸爸竟然笑著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當初要不是他的恐嚇,我也不會提早退休,也許今天我跟你媽已經因為過度操勞而不在人世了。”
爸爸說:“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吧,發生這樣一件事,使我有了休息的借口。”
他又說:“以後你坐到審判席上,得多想想別人的處境,給犯錯的人一條路走。”
我對這樣的教誨不太認同,因為那件事對我來說,曾經是個可怕的夢魘,不過,想起現在健康的老爸,與當初吃飯端碗都要費好大勁的老爸,或許是老天爺的有意安排,況且那個歹徒案發後就發現罹患癌症,在爸爸跟我聊起這事的幾天後就過世了。
有一個健康的爸爸,這該感謝那個歹徒嗎?我不苟同,但一定會牢記爸爸的話:“無論你多麼憤怒,都要記得給別人留一條路走,也許神靈自有安排!”
美文感悟
待人寬厚是一種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