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隻有活著生命才有希望,哪怕是苟且活著。
這是二戰時從亞代克集中營帶出來的日記本。我花了足足40年時間為它找到阿德勒安先生。再見時他已經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古稀老人,用幹枯的手接過泛黃的日記本時,早已淚流滿麵。這次會麵讓我的思緒再次回到了在亞代克集中營度過的兩年非人生活。
日記本的主人是墨妮卡。墨妮卡比我早到集中營,表麵上她和日本兵打得火熱,我們每天必須去種植園幹活的時候,她隻要待在集中營裏給人看病。或者幫日本人縫縫補補,讀讀報紙什麼的。
墨妮卡看似無所不能,能通過日本人買到藥品、酒,甚至是麵包和香煙。然而在我們眼中她就是條地地道道的狗。但是因為她可以弄到藥品。我們誰也不敢得罪她,隻是她的藥價貴得離譜,幾片退燒藥就需要一塊瑞士手表交換,她便拿我們的錢或東西去換取日本兵昂貴的伏特加,每天晚上她都要喝上一杯。我們責怪她,她總是不理不睬:“生存就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的。”在這貌似黑暗帝國的集中營裏,我們不知道她所謂的希望是什麼,實際上,我們依然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就在我進集中營半年後的那個冬天,費雷太太的女兒傑茜卡因為淋雨高燒不退,請求墨妮卡幫她買退燒藥。墨妮卡猶豫了一下說可以,不過要用費雷太太脖子上那串著戒指的項鏈交換。“明明就是搶劫!”費雷太太指著墨妮卡大罵,“我們都是美國人,可你拿我們的錢給那些日本狗,你比魔鬼還可怕!”墨妮卡沒有任何反應,坐在床邊,慢慢地啜著酒,冷冷地說:“對我而言,世界上的人,除了加以利用外,沒有別的好處。”
費雷太太無奈之下隻好請求當地人幫忙從黑市弄藥,價錢自然要便宜很多,不過風險很大,一旦被日本兵發現,就可能沒命。他們約好在種植園旁邊的原始森林裏交易,在回去的路上,費雷太太被日本兵抓了個正著。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看到她已經被拉到太陽底下跪著,四周插滿尖尖的竹片,稍微一動身,竹片就會把她紮死。所有人都認為是墨妮卡告的密,傑茜卡瘋狂地找墨妮卡:“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媽媽,那枚戒指是我爸爸上戰場前遺留給她唯一的物品!”墨妮卡沒有反駁,冷漠地推開傑茜卡。她的態度更讓我們認定告密的那人就是她。晚上,她領回本要被處死的費雷太太,費雷太太靜靜地把戒指摘下來給了墨妮卡。
渾然不覺中雨季已經到來,集中營的廁所壞了,日本兵挑選我們這幫身強力壯的年輕女孩去幹活。連著好幾個月,火辣辣的陽光烤得我們全身脫水。汗水、指甲縫的血水和腳上的水泡被磨破的膿水一起淌下。而遠遠地,墨妮卡也在和樹蔭下死盯著我們的警衛調情。
因為實在支持不下去了,我突然倒在了溝渠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住的地方。墨妮卡說:“你因為中暑昏倒,最好吃點中暑藥。”我見識過你這個魔鬼的厲害,使出全身力氣爬起來對她吼:“我哪有錢給你!我不活了,在這個地獄裏死了算了!”墨妮卡甩了我兩個耳光:“你這個膽小鬼,無論怎樣,都要活著出去!”晚上,她給我喂了幾片藥,又給我一個塗著黃油的麵包,我做夢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且這個人竟然就是莫妮卡。吃過藥我沉沉睡去,整晚我感覺有人摸著我的頭,伴著濃濃的酒味。
很快傳來了日本兵投降的消息,我們要離開集中營,但沒人願意帶墨妮卡一起走,最後我和費雷太太決定帶她一起走。在經過叢林的沼澤時,墨妮卡不小心掉了進去,泥漿淹到她腰部,我們拚命用樹枝拉住她。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把她弄出來,我們背她到一個廢棄的房子裏。
細微的火光映著墨妮卡蒼白的臉龐,雙眼深陷。她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戒指還給了費雷太太:“我沒把它給日本人,告密的那個人不是我。”接著拿出日記本交給我:“其實我根本都不是醫生,戰前我隻是個哲學教授。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把日記本交給我丈夫阿德勒安。”墨妮卡在那個夜晚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40年來我一直在苦心尋找阿德勒安。通過一個老兵終於得知阿德勒安的下落,戰爭結束後,阿德勒安到了佛羅裏達州。因為這本日記我才知道,墨妮卡和日本兵拉關係是為了幫我們找到藥,讓我們盡可能活著出去。而她的藥價那麼昂貴是因為她早已罹患胃癌,為了活下去必須依靠烈酒來緩解病痛,給我們帶來希望。
美文感悟
其實世上本來沒有絕望的處境,隻有對處境絕望的人。但是絕望是無用的,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伸出你的手,摸摸自己的心,感受心跳的律動。那是一種韻律,一種激情,是活生生的希望在搏動。絕望隻是對心跳的褻瀆,對生命的輕蔑。別忘了告訴自己還有希望,因為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