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終於出手硬接一掌,退開:“金教主何以認定是易某強迫她?”
金還來咬牙:“她怎會……”
“金還來,別打了啊。”喃喃的聲音打斷他。
心中一冷,金還來倏地收掌,轉臉看她。
邱靈靈垂首不語。
俊美的臉終於白了,貪戀她在身邊的感覺,不能忍受失去,一切是他自私的結果,從未替她考慮過,所有事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他做的決定,是他親手把她推開,推向易輕寒,是他害了她。
金還來道:“你不會跟她一樣糊塗。”
“美人當前,易某也是人,”公子微笑,“易某做的事自會負責,金教主如此心急要殺我,莫是有心要令師妹守寡,還是有別的打算?”
金還來冷笑,又要出手:“無恥之徒!”
公子也不閃避:“想是金教主已有了更好的法子安置她,如此,殺了易某也無妨。”
內力硬生生回收,胸口如受重擊,劇痛,喉間頓時有液體湧上,帶著腥味,金還來勉強站定,臉色青白,禁不住發抖。
公子走到床前,微露愧色:“昨晚見她一個人喝醉,所以接了回來,不巧易某昨日也多喝了幾杯。”他輕輕歎了口氣:“如今她已是易家的人,腹中或許已有易家骨肉,易某原有心娶她,自會善待,金教主若不怕誤了她,定要帶回去,易某也不攔阻。”
邱靈靈猛地抬起臉,大眼睛裏有了一絲光彩。
金還來沒有勇氣去看。
如何安置,不是早已經決定的事麼,她原本就是易輕寒的人,是他自私地放不開手,才會引得易輕寒想盡辦法置他於死地,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麵,易輕寒是真心待她,至少,她不會吃苦。
沉默半日,金還來轉過臉:“善待她。”
光彩盡數熄滅,邱靈靈麵若死灰。
“自然,”公子微笑,拾起她的小手,“聽說金教主與晴思姑娘感情甚好,他日喜結良緣,我二人必會趕來喝杯喜酒。”
“記住你說的話。”一字字說完,金還來僵硬地轉身,出門而去。
黑色的蝙蝠在林間飛掠,不知道是由於方才的傷勢,還是由於別的緣故,胸中血氣翻湧,似乎要炸開,腦中的理智在緩緩消失,隻餘下一片空白。
落在金園門口,腳底下竟有些踉蹌。
錢護法尹飛與玉護法華雲峰已經候在那裏,見了他忙迎上來稟報事情:“教主……”
“滾!”隻能吐出這個字,他咬牙,即將噴出來的液體被吞下。
“教主……”還沒來得及多說,尹飛整個人就飛了出去,噴出一口鮮血。
華雲峰大驚,忙過去扶起他,俱露出疑惑之色。
金還來不看二人,徑直走進園去了。
“酒。”
金園沒有酒,啞仆不敢反駁,忙出去吩咐人下山買。
池畔,楊柳枯敗,池上,荷葉殘破,金還來坐在大石上,記得小丫頭當初中了“半月露”,他就抱著她坐在這裏,表演生離死別。
所有事都像是發生在昨天,原來生離和死別一樣的痛,叫人難以忍受。
懷中空空,心中也空空。
猶如大夢初醒,金還來摸摸大石,不是做夢,小丫頭是真的離開了,是他選擇了過去,是他親手將她推開,不應該再傷心的,不應該,然而這顆心仿佛已經不在,隻剩下空空的胸,胸腔內傳來陣陣劇痛與痙攣。
幾十壇酒,盡數傾入池中,金還來卻醉倒在池邊。
小雨紛飛。
有血絲沁開,他一動不動趴在石上,如同一隻僵死的巨大蝙蝠。
沒有夢,卻有人不願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