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瀟湘都會按時為傅恒以銀針驅毒,可他再沒有蘇醒過,氣息越發的微弱,已是出氣多而進氣少。麵對馨語的質疑,瀟湘一臉的誠懇和自信,她做出保證一定能醫治好傅恒,她篤定的神情確實讓馨語安了心,可是隻有我才知道其實瀟湘同我一樣在等待奇跡的發生。
除卻晨昏兩次為傅恒療毒,瀟湘幾乎每日都躲在自己房中,問她在做什麼,她總是笑而不答。問她是否真能醫好傅恒,她又說要對她有信心。到了第三日,淡定如我也坐不住了。我依稀記得瀟湘說過中了曼陀羅之毒隻剩下三日的陽壽,而今天恰是第三日。
乘著瀟湘去馨語處請安之際,我偷溜進她的房裏。這幾****的行徑過於神秘,行跡又十分可疑,不得不讓我多留了份心眼。她要我對她有信心,那我就要去找出能讓我安心的證據。
瀟湘的房間一如以往的整潔,彌漫著草藥特有的芬香。
書案上一整排都是她從江南帶來的醫書,堆放有致,一目了然。
粗略掃視看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案頭上擱著一習方硯,硯下壓著一露出一角的泛黃信封,我好奇的將之抽了出來,信封上墨跡未幹,赫然寫著:請轉交傅恒親啟。
我認得這是瀟湘的字跡。
頓覺迷霧重重,有什麼事不能等傅恒病好以後親自對他訴說,而一定要采用書信的形式?
照著原樣放好,心中忐忑不安。一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答案呼之欲出。
眼角掃到那一整排醫書上,瀟湘曾說過曼陀羅之毒乃天下第一奇毒,無藥可解。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自信如斯。她當日這般說的時候我不信,可經過了這三天,由不得我不信。
手觸碰上醫書,隨手抽出一本。翻到療毒篇,粗粗瀏覽一番,並沒有提到曼陀羅毒的救治之法。我心念一動,取下所有的醫典,匆匆翻閱,如若提及曼陀羅的毒性時,皆有說明:此毒毒性奇特,配置不易,沒有解藥。
無一例外。
猶如晴天霹靂,眼前幾乎漆黑一片。再也無法承受住這個打擊,我頹然摔倒在地,任憑那一溜的書籍齊齊滑落。
曼陀羅之毒,當真無藥可解。瀟湘並沒有誆我。
一行蠅頭小字在我眼前跳過,我忙不迭的抓起最靠近我的那本書,一句話揪緊了我的心:雖無解藥,但可以命續命。
思緒豁然清晰,我終於明白為何瀟湘斬釘截鐵的說曼陀羅的毒性無藥可解,可又從沒有放棄對傅恒的救治。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她一定要我認清穴道,是因為她存了必死之心,要將她身後之事托付給我。終於明白為何她敢向馨語發下重誓,又要我無條件的相信她。
原來她是動了這個心思,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以命續命。用她的命來換取傅恒生的希望。
原來如此。
我沒有哭,我怕我的淚水會淹沒一切美麗。
我又笑不出,我不可能帶著這樣的微笑看著她墜落。
微掀嘴唇,我就這樣呆坐著,望著滿地的醫書癡傻憨笑。
房內蕭瑟冷清,沉寂如死,直到被一低呼聲打破。
“你怎麼會在這裏?”是瀟湘驚訝的聲音。她踉蹌的退後兩步,警覺的盯著我。
我毫無表情的抬眼看她,話到嘴邊,又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又該說怎樣的話才能凸顯我此刻的心情。
她亦沉默。俯身彎腰將書一本本的撿起,放好,最後,伸出手,拖我起來。
在這過程中,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再難移開半寸。
“你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沈卓雅,很醜,很駭人,你知不知道?”她斜睨我,忽而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