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皮掉漆了的泛黃牆壁上、那二手掛表“噠······噠·······噠·······”有節奏的走著。屋內僅有的一扇氣窗,此時投射進一縷清晨的微光,讓這間不足十五平米、低矮的小閣樓,在戶外零下二十度的時節裏,有了些許的溫度。
額頭布滿汗珠的鄭岩,此時正仰躺在寬大的三手床墊上,目光直勾勾的注視著觸手可及的天花板處。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此時除了“幹瞪眼”外,根本做不來任何多餘的舉動。哪怕是轉動一下眼珠,此時都是一種奢望。
“夢魘”這種事,在鄭岩的身上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以說,打從鄭岩五歲開始,基本上每個星期六,就會來這麼一次。往後的十五年裏,沒有一次缺席,那精準度,比女人的“大姨媽”來的準時太多了!
按理說,如此頻繁來臨的夢魘,對於鄭岩來說,應該早就習以為常才對。可如果,每次的夢魘,都會在眼前發生各種各樣匪夷所思、又驚駭莫名、離奇一幕的話,能不被嚇死的活到現在,那絕對可以稱之為奇跡了!
夢魘、俗稱“鬼壓床”。沿用現代科學解釋、稱為睡眠癱瘓症或睡眠麻痹,是一種常見的睡眠障礙。它通常發生在睡眠起始階段或即將覺醒過程中,患者有意識但身體不能自主移動,伴有胸悶、心慌甚至幻覺等症狀·······
而重點就是這“通常”二字,那不“通常”時,就不是現代科學能解釋的通了。就好比現在的鄭岩,他此時的夢魘,就不是“通常”可比········
不足一臂距離的眼前,一張略顯慘白的人臉,正一上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與無法動彈的鄭岩,相互間拋著令人心底裏生寒的“媚眼”········
那是一張清秀中透著虛幻的、女人的臉。烏黑又略顯濕滑的長發,垂直的幾乎快要碰觸到了鄭岩的鼻尖。陣陣怪異的氣味,一股股的充斥進鄭岩的鼻腔中,刺激著鄭岩本就緊繃的神經。雖然蓋了厚厚的棉被,但被冷汗浸透了秋衣、秋褲的不適感,讓無法動彈的鄭岩,感覺骨頭縫裏都快要結冰了一般。
眼前的“女人”,不說話。除了與鄭岩對視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連那虛幻又清秀的麵部表情,都始終保持著冰冷的平靜。
時間就在這你看我、我瞪你中一點一點的過著,隻有牆上掛表的“噠噠”聲,似是在給此時離奇的氛圍,增加著另類的“伴奏”。
十分鍾、亦或是一個小時,天花板漂浮著的“女人”,慢慢的變得越發虛幻········直到完全消失前的一瞬間,那原本毫無波瀾的嘴角,突然莫名的勾勒起了一個細微又滿含深意的弧度。這抹弧度一現,鄭岩本就狂跳不止的心髒,沒來由的抽了那麼一下·······
“呼······呼······哎·····哎呀我去·······呼·······今天這姐們的笑,也太嚇人了········”
終於恢複行動的鄭岩,一骨碌爬起來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頭頂那位臨消失前的笑,始終回蕩在鄭岩的眼前。隨著“女人”的徹底消失,那種透骨的冰寒之感,也隨之減輕。雖然室內的溫度依然很低,可與之前相比,卻好上了太多。
呼吸急促、自言自語了很久。直到幾乎脫力的身體,恢複了些許的力氣,鄭岩才一臉悲催表情的,抬頭瞥了一眼頭頂。雖然那裏已經是空空蕩蕩,可那“女人”最後的笑,還是讓鄭岩的嘴角直抽搐。
他覺得,今天早上的這位不速之客,真的與以往很是不同。以往的那些雖然也嚇人,可那些“仁兄”們,從詭異的出現到離開,隻會與他“眉目傳情”罷了。哪怕麵部變得支離破碎,除了讓他心驚膽戰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浮現。
左右想不明白原因的鄭岩,在狂跳的心逐漸平複一些後,貓著腰爬下了床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嘴裏碎碎念著,開始替換下被汗水打濕的床單、被罩。
雖然閣樓的保溫不好,也沒有暖氣供應,但一應的生活設施還是非常齊全的。盡管室內的大部分物品,基本上都是二三四手貨色,可對於鄭岩來說,能用、還能省錢,那就完全知足了。
將替換下的床單、被罩,連同被冷汗打濕的貼身衣物一起,塞進了不知幾手的半自動洗衣機內。之所以稱之為半自動,那真是前半程純自動,後半程不搭把手它是絕對不動。
早已習慣了在低溫下洗澡的鄭岩,快速擦幹了身上的水跡,哆哆嗦嗦換好了幹爽的衣褲,正準備熱一下昨晚的盛飯當做早餐時,“疑似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喂·······小二啊!今天是你生日,自己吃點好的,可別虧了自己········”
隨著電話被接通,姐姐鄭敏的聲音,透著聽筒傳入了鄭岩的耳中。至親的關懷,稍稍驅散走了體內些許殘留的寒意。一抹微笑爬上了鄭岩的臉頰,他笑著開口道:“姐、我知道了。我在這邊很好的,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