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描繪藍圖(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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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蕾忽然明白了什麼,當她看到鄭弋的背影。鄭弋像他父親一樣,削瘦,但是卻那麼有力,而即便如此,他的衣衫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孤單,尤其是風從天的縫隙吹來的時候。她覺得他像一隻燕子,被吹得東倒西歪,不,應該是一隻線樁,依然頑強地梗直著身子。

她自己也糊塗了。

所以她試探著問,鄭弋,你是不是特自卑?

鄭弋驚恐的眼神瞬間又變得平靜。

他說,秦蕾,你神經病吧。

他對秦蕾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感到惶恐,莫名其妙地惶恐,但是他又分明知道她在說什麼。他隻是故意在裝傻,這樣自己比較鎮定,但是不像他夜半三更時讀書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一樣,他覺得在秦蕾麵前有些拙劣。

那是吃完午飯後,蕭培然給徐岩桐補習試卷錯題時候,秦蕾憋不住問的。

秦蕾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對不對。

鄭弋說,不想說這個,都快考試了不是麼。

不想說就是逃避,秦蕾不依不饒地。

鄭弋沒有接過話頭,卻也沒有著急離去。他覺得自己走或不走都挺尷尬的。他說秦蕾,多花點心思在考試上吧,我的事情我能處理好。

你就是自卑,秦蕾說,你覺得自己的家境不好,覺得顧思遠哪方麵都比你強,你覺得自己放下身段追蕭培然是一種乞求。

鄭弋瞪大眼睛看著秦蕾。

秦蕾也毫不示弱地看著鄭弋。

鄭弋對秦蕾忽然充滿了恐懼。他的心思在秦蕾麵前仿佛濃重的霧氣,但太陽一出來,什麼都消散了。

就算你的說的是吧,可又能怎樣。

不能怎麼樣,但是證明了你跟徐岩桐一樣懦弱。

鄭弋顯得不服氣,我比起徐岩桐來,那好太多了。

五十步笑百步。秦蕾氣得都笑出聲來,你是為了你可憐的自尊。

我是為了自尊,有什麼不對呢?

可憐的自尊,自尊不是這個樣子得來的,越是掩飾,自尊越顯得廉價,廉價的自尊。秦蕾說。

我要好好想一想,鄭弋說,如果蕭培然旗幟鮮明地站在我這裏,我一定義無反顧地跟她一起,如果她像現在這樣沉默,我還有靠近她的必要嗎。

秦蕾說不上來,因為她也覺得蕭培然也應該一定和他們站在一起,當然更應該毫無緣由地跟鄭弋一起,可是不是的,以她的性格她竟然保持沉默,秦蕾迷惑了。

這樣探討問題未免太難為他們了。他們雖然在很久以後才懂得,不是他們互相恪守自己的自尊是個錯誤,而是如果他們懂得進一步,那麼很多事情就容易化解了。正是因為雙方放不下當時看起來牢不可摧的自尊而錯過了很多事情啊。可是長大不都得經曆這樣的過程嗎?

沒有人是過來人,所以他們要一步一步地摸著石頭,他們走了很多彎路,可是畢竟他們過來了,雖然他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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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那個秦蕾回來了。

這是施恩在某次課以後,忽然發現的。因為他覺察到這個學生似乎輕盈的背影。這也讓施恩想起他讀書時候的樣子。他們那兒遍地是麻雀,在稻穀成熟的季節,公路上,院子裏曬滿了穀子,滿眼亮堂的稻穀像飛機場一樣平攤在一塊一塊的陸地上,正像他們的村子名稱穀興莊一樣,讓人有沉甸甸的喜悅。也每到這個時候,麻雀們像受到宴請的貴賓一樣,紛紛襲來。他們叫麻雀家雀兒。兒化的雀兒很好聽,但是他們為了轟走它們,都說,該死的雀兒,重重的口氣。可是麻雀就輕輕盈盈在落在穀物堆裏,趕也趕不走。他轟它們,它們敏捷地跳起,然後降落傘一樣平穩地落下,絲毫沒有受到驚嚇的樣子。它們時而抬起頭,時而將穀粒銜在嘴裏思考一會兒,時而踱起方步,時而假寐地曬著太陽,但是一有聲動,嗖地騰空躍起,靈敏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