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騷動不安,驚魂未定的女生們哭嚷著,被更多不明真相的人圍著詢問、安慰,亂成一團。
劉大姐站在宿舍大門前,幹著嗓子吼:"添什麼亂啊!該回哪兒睡回哪兒去!快點兒!我要關門了!"
可女生們都愣愣地定在原地,她們寧可露宿,也不敢再進這幢恐怖的宿舍樓。
劉大姐不再做聲,她真的把門關死了,從容不迫鎮定自若,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她很認真地核實了一下,門真的鎖好了,然後,她就慢慢踱進值班室,接著,整個女生宿舍大樓的燈忽地熄滅了,矗立在驚詫的人們跟前,如同巨大的魔獸。
怪事怪人,湊齊了,就讓思維正常的人一時難以接受,喧嘩的人群出現了片刻的沉寂,接踵而來的是更大的嘈雜,畢竟親眼看見這一駭人事件的人很少,除了514的賽玉飛、徐妍、方勤外,幾乎也沒有人能說出事情的經過,但人們的想象和來自內心的恐懼,把事情渲染得比現實更神秘可怕,她們在互相傳播著這種令人極度恐慌的信息,更多的女生崩潰般地號啕驚叫。
賽玉飛、徐妍和方勤反而是人群中最安靜的,無論周圍的人怎麼問她們,她們始終一言不發,早晨還和她們說過話的陳思雨死了一天了;活潑率直的張陽被詐屍撲過,生死未卜;安雅也昏迷不醒;她們三個也正魂飛天外,倒好像置身事外了。
這是一種反常的安靜。
黑壓壓的人群半夜三更吵吵嚷嚷的景象讓方勤產生錯覺,好像她的周圍,不,也包括她自己,是一大群鬼魅從墳墓裏鑽了出來,在漆黑的夜色裏,念叨著令人厭惡至極的咒語,為什麼事而焦躁不安……
"我們到教室裏去吧!"有人大聲提議,立刻得到大家的讚同,人在恐慌的時候容易接受別人的意見,是啊,她們還有教室,而且除了教室,還有畫室、舞蹈室、鋼琴室、練歌房……的確不用傻傻地站在夜風裏凍得發抖。
人群開始分散移動,方勤三人魂不守舍地跟著人群機械地遊走,好像是到了教室,有人拉亮了燈,有人在故意大聲說笑調節緊張氣氛,還有老師也在安撫大家……
方勤的眼睛酸澀腫脹,熾白的燈光稍微緩解了她的恐懼,讓她精神放鬆,疲倦感鋪天蓋地地襲來,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方勤!"
是誰在叫她?
方勤從油畫布上抬起頭來四下尋找。天什麼時候黑的?她都沒有覺察!又是畫得太投入了。她放下畫筆,站起身來四下查看,畫室裏除了她一個人外,沒有其他任何人,夜空在方格玻璃窗外顯得更加漆黑深邃,她的畫室在四樓,不會有人在窗外叫她吧。
哪裏有人?幻聽幻覺!她自嘲地搖了搖頭。
方勤伸了一下懶腰,坐下來繼續畫畫。這時,她看見地上的紅色錫管不停地往外滲出鮮紅的顏料來,怎麼搞的?這是新買的顏料,密封口還沒打開過呢!
她好奇地伸手去拿它,就在手快碰到那管顏料的時候,那管顏料突然變成了一根手指!它還在不停地痙攣,鮮紅的血從斷裂的地方汩汩地往外流,轉眼就把畫室的地麵染紅了!
"方勤!"
就在她大驚失色、一步步退向牆角的時候,她清清楚楚聽到,又有人在叫她!
這次,她知道那聲音來自哪裏了,正來自她的油畫布上!
寒意從腳心往上迅速蔓延,每個毛孔都收縮起來,方勤硬著頭皮看過去,忽然發現她油畫上的奧賽羅石膏像變成了陳思雨的臉!
陳思雨臉色蒼白,眼球上翻,嘴唇青紫,獨獨頭發黑得發亮,眼角、鼻孔、嘴角都在往外滲血,一滴一滴地堆積在油畫布的邊緣上,並不滴落,厚厚地聚集成血團,空氣裏彌散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熏得人發昏。
那青紫的嘴唇瞬間被血染得紅豔妖冶,它在平麵的畫布上,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仿佛來自寒冷的地獄:"方勤……"
方勤依靠著牆,身體抖得像狂風裏的葉子,堅硬的牆壁硌著她的背,她已無路可逃,畫室的門不見了,四麵都是白得駭人的牆壁,像個壁壘森嚴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