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枝蔓攀爬在牆上,淡紫色的小花藏身在綠葉下,當風吹起綠葉的時候,露出葉子背麵的灰白色,還有那潛藏的幽香。
陽光一寸寸湮滅在牆上,黃昏的暮色降臨,橙色的淺紫色的光芒混雜在一起,交織出一片奇異而瑰麗的光景,好像虛幻中的魔域。
“好好服侍你們夫人,藥要按時吃。如果再有下次……”
房間裏傳來富有壓迫性的聲音,未盡的話很容易就能夠讓人想到更恐怖的威脅。
“是。”兩個侍女應聲。
一會兒,裏麵的人走了出來,深紫色的衣袖上有一片墨色的濕印,不耐煩地甩著袖子大步離開,正是楚王。
身後的陰影拖長,漸漸遠離了房子前麵的一小片花圃,敞開的房間門內,一片濃鬱苦凜的藥香。
淺綠色的輕紗垂下,床上,一個臉色蒼白消瘦的女人散亂著長發躺在那裏,即便已經有了衰敗的顏色,她的容貌依然是絕美的,嬌柔的身軀中仿佛已經沒有了生的力量,水眸微睜,注視著外麵漸漸消失的光芒,口中喃喃:“孩子,我的孩子,……”
“真是個瘋女人,以為你鬧成這樣,王爺就會理你了?”一個侍女說著拿起了抹布,擦拭桌上灑落的藥汁,“好好吃藥不就結了,非要鬧,連累我們也跟著吃掛落。”
“彤姍,不要亂說話。”圓臉龐的侍女看著年齡略大些,也顯得穩重,看了迷迷瞪瞪,隻知道喊著“孩子”的王妃一眼,暗示名叫彤姍的少女不要沒規矩。
彤姍下巴一揚,姣好的容顏顯露,目光蔑視,“那麼小心做什麼,她聽到了也跟沒聽到一樣,一個瘋子罷了。她要是再鬧起來,正好,外麵的那些粗使婆子可不是也有看護王妃的責任?正好叫她們來收拾,手腳利索。”
“看看她把我抓得,留那麼長的指甲做什麼,看我不給她剪了!”彤姍揚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抓痕,三道紅痕在雪白的肌膚上分外顯眼。
抹布被扔在一邊兒,彤姍坐到了床邊兒,一手拿著小剪刀,一手捏著王妃的手。
王妃好像沒有了知覺一樣,任她擺弄,哪怕那剪刀生生翹起了她的甲麵,把指甲都剪禿了,她也沒有反應,沒有光澤的唇隻知道念著“孩子”,眼底的光都是混沌而迷茫的。
“好了,別鬧了,你弄成這樣,要是讓王爺看到了……”
“王爺還不知道多久會過來看一次,別說你不知道那個衛蘭公子的事情……”彤姍心裏已經有些猶豫了,嘴卻還硬著,“就是來了,肯定也不會在意,你又不是沒見王爺那陰沉的臉色,恨不得……”
自知失言,彤姍不再往下說,放下了小剪刀,又道:“曼柔姐姐,你說咱們怎麼這麼倒黴,好容易能夠當上一等丫鬟,卻是貼身伺候這個瘋子,我真是不甘心!”
“伺候誰不都是一樣,一樣都是下人,有什麼好計較的。”曼柔溫言說著,撿起了彤姍扔下的抹布,擦著桌子,“其實,咱們這樣也好,足夠清閑,王妃雖然神誌不清,但也不會添什麼亂,今天這樣,也是偶然。”
聽曼柔提到“今天”,彤姍的目光閃爍,含糊“嗯”了一聲,算是肯定。
楚王的王妃是當今聖上指婚的,能夠當一個王爺的王妃,其身份也是不低的,世家嫡女,雖然這世家已經沒落,但依然有這麼個名頭,哪怕現在已經找不到這個世家,當時卻還是眾人稱道的般配,畢竟,楚王也隻是個沒有實權的異姓王而已。
身份匹配,才貌相當。最初,兩人也曾伉儷情深,王爺不曾有其他侍妾,專寵王妃,也是一時佳話。王妃懷孕期間,王府才添了侍妾,之後就是小王爺的出生。
聖上掌權之後開始清理不需要的世家,王妃的家族也在其中,就此不複聞於大姓。沒有了娘家人依憑的王妃再次懷孕,又生了一個兒子,卻不到兩天就夭折了。
才出生的孩子,若是在婦人懷孕期間便懷相不好,勉強生下來,死了也是正常的,就算是生下來還好,也保不準還有什麼病端發作,小小嬰孩兒,很容易夭折。
可是,不知道是怎樣傳起來的,說是有人看到小王爺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然後,王妃就瘋了,據說,也是小王爺逼瘋的。
真相如何無人知曉,府中的侍女在當年全部換過,王妃的貼身丫鬟也都被送到莊子上去了,另外換了人。
楚王對此事的態度很模糊,並沒有為小王爺正名,也沒有在其後厭棄處罰小王爺,就這樣,那個傳聞就隻是傳聞,沒有人敢拿到明麵上來說,卻是王府下人都知道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