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一個收購舊畫的小攤子分外顯眼,迎風招展的藍布幌子上寫著大大的“收購”兩個字,下麵貼著的則是一幅畫——倚竹少女圖。一張長桌後頭坐了三個人,中間一個負責給錢,右邊一個負責察看,左邊一個,犀利的目光審視著拿畫過來的人。
凡是拿了舊畫送來這裏,都可以得到一兩銀子。這樣的價錢足夠讓許多人冒險作假,必須要有人作為震懾。
肌肉虯結的壯漢露著雙臂,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每一個過來賣畫的都會被他打量一番,若是有人拿了做舊的假畫過來,被察看那人認出來了之後,這個漢子就會活動一下,不介意給膽大的人來點兒顏色看看。
被打落幾顆牙齒,打成熊貓眼都是輕的,打斷肋骨倒地不起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作假的人通常都是街上的無業遊民,或者是地痞流氓,不是沒有勢力,而是他們上頭的“老大”根本不會管他們,而他們自己,根本打不過看場子的漢子。
雖然袁大人沒有暴露身份,但是瑞京一下子冒出這麼多收購舊畫,且是同樣一幅畫的攤子,早有精明的知道是誰的手筆,甚至在之前,得到消息早的幾個“老大”也去尋過這樣的畫,不過都不對罷了。
袁大人於書畫一項上,可謂是弱項,誰不知道袁大人的出身並不是什麼書香世家,自然也不會有人找他品評書畫,或者送他畫作,所以,他突然開始找這樣一幅美人圖,定然不是為了看著好看,而是為了別人。
能夠讓袁大人如此費力尋找,那個“別人”也不是可以簡單對待的,若是能夠找到,借此結交上一個有勢力的人物,也是非常不錯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雖然明麵上沒有多少人敢跟袁大人“爭生意”,但是私底下同樣關注美人圖的眼睛卻是不少。
這樣的情況下,南謹自然可以完全放心,千金買馬骨,總會找到千裏馬。
錢財花費巨大,短短幾天,粗略計算,袁大人散出去的錢財就已上萬,不可謂不用心了。
同樣尋找畫卷的楚辰暉卻沒有這麼好運,且不說他的錢財都在畫裏麵,便是他找到了蕭讓,找到了薑檢,也隻是跟在袁大人的身後知道了小偷丟畫的位置,有了這個位置,範圍倒是可以縮小一些,此刻也在這個街角蹲點。
胡元章完全不理解楚辰暉對一幅畫的執著,薑檢更是不明白,不過這兩人的態度卻是完全不同,胡元章最初就覺得沒意思,勉強自己陪著楚辰暉一天,看到他找到了幫手就走了,薑檢則一直陪伴,便是蕭讓這個忠心的,也在堅持了三天之後,從台前轉到了幕後,提供資金支持,讓楚辰暉可以一整天泡在街邊的小店裏。
每一個前來的人都帶著一幅畫,有些的確是舊畫,楚辰暉一眼就可以認出是父王的筆墨,有些則是類似的倚竹少女圖。自從玉虛真人的美人圖出名以來,不少人都把目標轉向了這方麵,畫畫一事,雖是風雅事,但僅是景觀多少有些無趣,便有不少人都喜歡畫美人圖,隻是畫的人多,出名的人少罷了。
當米店老板,那個小老頭晃晃悠悠地往小攤方向走的時候,誰都沒有把他當回事,哪怕他兜著的袖子中似乎有畫的模樣,但正常的畫卷加上卷軸,還是很難藏在袖子中的,唯獨楚辰暉目光一亮,推了推身邊快要睡著的薑檢。
“怎麼了?”薑檢揉了揉眼睛,這幾天跟著楚辰暉倒是清閑,每天坐著不動就能夠得到報酬,盡管這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那個人,能把他袖子裏的東西偷出來嗎?”楚辰暉壓低了聲音,明顯不想被別人聽到。
薑檢仔細看了看,皺眉,“有點兒難,他現在捏著袖口,根本沒辦法動手,他年齡那麼大,若是撞他一下,隻怕他栽倒就起不來了。”
薑檢雖然是小偷,卻很有原則,至少有著“劫富濟貧”的抱負,對於老弱婦孺,還是很少下手的。
楚辰暉有些失望,又道:“那你想辦法攔著他,我去跟他買畫!”
薑檢拉住了楚辰暉,說:“別著急,等他換了畫再說,他不好下手,可那些人還是很好下手的,那麼多幅畫,多一張少一張也不好分辨,咱們隻要等他們收攤的時候下手就好了。”見楚辰暉點頭,薑檢又問,“你就那麼確定他袖子中的畫就是你丟的那幅?”
“不確定。”楚辰暉老實地搖頭,在薑檢疑惑的目光中解釋道,“隻要有可能,我總要去試試,哪怕不是,也比錯過的好。”
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楚辰暉同楚王一樣,都有一種不拿到手決不罷休的勁兒,哪怕這幾天熬成了兔子眼,也不能讓他有所退縮,這樣的執著連蕭讓也隻能夠歎氣,同時更加迷惑到底那幅畫有什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