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楚辰暉長高了不少,一天天拔高的個頭猶若鬆柏一般挺拔,單看身形,已經恍若十二三歲的少年。
穀中的光線幽冷,稀稀疏疏的月光幾點明亮幾乎都彙聚在河水旁的這片地方,白衣少女站在離河水最近的空地上,而紅衣的姚麗娘則站在陰暗的樹蔭下,兩人的對歭如同光影之間永不可協調的矛盾。
“你殺了她,我放你走。”見到楚辰暉身影出現在姚麗娘身後,看見他手中幽光冰寒的匕首,白衣少女強撐著一口氣說話,眼中泛起喜色。
真是愚蠢!譏誚地瞟了白衣少女一眼,楚辰暉就不再理會她。
楚辰暉本可以默默地把匕首插入姚麗娘的心髒,卻因為白衣少女這句多餘的話,倒提醒了姚麗娘身後的危險。
好在,已經很接近了。
麵前還跟白衣少女比拚內力,身後即便是有什麼動靜,現在撤掌也來不及,姚麗娘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眼中全是瘋狂,便是她要死了,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背後,穩步上前的楚辰暉狠狠地往姚麗娘的背心捅了一下,匕首全沒,又快又準,姚麗娘隻來得及發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單音“唔……”就睜著憤怒的眼,軟軟倒下。
經曆了一次南謹那樣的烏龍,這回楚辰暉並不放心,側身看著姚麗娘倒在自己腳下,還不忘在她的咽喉上再狠狠補上一刀。鮮血的顏色在陰影處猶若濃稠的墨色,散發著腥氣,楚辰暉微微皺眉,似有不適,持刀的手卻不曾晃動鬆懈。
見姚麗娘倒下,內傷頗重的白衣少女鬆了一口氣,劇烈地喘息咳嗽,餘光中見到楚辰暉那般做,又忍不住說:“她已經死了。”
少女的天真單純讓她即便對殺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心理負擔,卻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殺了人還要再來一刀,皺眉看著楚辰暉那半張猶若厲鬼的猙獰麵孔,少女的心中滿是不喜。
也許是內力耗盡的緣故吧!楚辰暉聽到少女開口,本來是很防備的,但是這一回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並沒有細細思索其中的緣由,握緊匕首,向著少女走去……
腫脹的半邊臉上滿是破碎的傷口,泡得發白的邊緣如同地壟,一道道縱橫交錯,適才噴濺上去的鮮血順著溝壑淋漓,仿佛嗜血的惡鬼,他一步步走出,來到月光下,把匕首對準了少女的心口,以他的身高,對準咽喉就不太順手了。
這樣清晰明白的意思已經不需要語言來表述了,少女終於明白自己的處境,怒氣升騰,暈紅了雙靨,拚著最後的力氣打出一掌,自己也倒在了地上,長長的黑發小半浸入水中。
右肩受力,匕首脫手而出,劃出一道弧線,昏暗中,一時也看不到掉落在哪裏,楚辰暉跌落在畫卷旁邊,手上沒了兵器。
畫卷掛在枝頭,顧菲菲把一切收於眼底,看那少女此刻已經無力,嘿嘿一笑,不想被匕首殺死,也好,反正楚辰暉也不喜歡血腥,那就用個不血腥的方法吧!她從未忽略楚辰暉的年齡,還有他見到血跡之後微微蹙眉的表情。
這麼小的孩子,迫不得已殺人也就罷了,但是太過血腥,可就不太好了,畢竟,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沒必要非要見血不可,優雅地殺人才是最高明的。
不想痛痛快快地死,那你就慢慢地死吧!
絕對不承認自己護短的顧菲菲對聖女種種看不慣,於是,一種殺人方法新鮮出爐。
楚辰暉再次走進少女的時候,手上多了一遝潔白無暇的紙張。
“你要幹什麼?你以為憑你現在就可以殺得了我嗎?”白衣少女抓緊短劍,聲色俱厲,卻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努力想起身,卻伏倒在河邊,衣袖濕了大半。
“別理她,趕緊的,萬一等她同夥來了,死的就是你了,你以為憑你的輕功,能夠跑多遠嗎?”清脆甜美的女聲說出的卻是這般話語,白衣少女微愣,看著楚辰暉,剛才的話是他說的嗎?
楚辰暉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語不發,按照顧菲菲的指使,撲上前去壓製住了少女,少女在掙紮,不過那掙紮的力氣弱不可言。
一張浸濕的紙鋪在少女的臉上,因為她的不配合,紙張鋪好之後並不十分平展,口鼻位置一鼓一鼓的氣息似乎隨時都有衝破紙張的可能,楚辰暉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專心致誌地鋪下第二張紙,然後是第三張,第四張……
少女的氣息一點點微弱下去,紙張漸漸鋪平,那似乎已經稱不上紙張了,厚厚的一遝紙因為潮濕而黏合在一起,因為呼吸的熱度而漸漸變幹,最後,已經猶若一個紙做的麵具一般,隻是太過粗糙,沒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