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沉沉,些許浮光,夜風幽冷。千朵萬朵的白花壓枝欲低,風姿綽約的花木密集成林,白清如雪,高潔如月,天姿靈秀若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女,比肩而立,守住一院清冷,幽然綻放,其香清冽,不與群芳同。
若是有月光就更好了。
輕紗拂麵,跳進林中的少女身著白衣,眨眼間便混入林中,猶若一體。
幸好沒穿黑衣!幽鳴見此,鬆了一口氣。
顧菲菲遞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兒給落弦,身邊難得有個聰明人,知道因地製宜,隨機應變。
緊跟其後的兩個少女對視一眼,真的沒有勇氣承認她們隻是不想讓聖女更丟臉——若是被發現,聖女偷盜可以解釋成夜間閑逛走錯了地方,所謂賊贓也可以說是隨手拿著賞玩的並不是要拿走,但是,若是穿著夜行衣還被發現拿著賊贓,那可就是怎麼也扭曲也無法解釋的人贓並獲了。
飄然若一朵隨風而落的雪花,足尖輕輕點地,悠然邁步,仿佛行走在自家庭院一般的閑適,每一步邁出都留不下任何足跡,素白的繡鞋上銀絲閃耀,纖塵不染。
“嗚嗚……”
抽噎的哭泣聲傳來,牆角,一個小小的黑色影子正抱著雙膝哭泣。
正要轉過回廊的腳步停了一下,顧菲菲輕輕一躍,坐到梁上,晃悠著雙腿看那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一點暈黃。
“讓我猜猜,是誰在這裏?”一盞黃色的燈在黑暗中帶給人溫暖,提著燈出現的藍衣少年相貌清秀,聲音溫和,緩步靠近埋頭飲泣的小女孩兒,放下燈,掏出帕子來蹲下身,“擦擦眼淚,不要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你爭東西的,以後你喜歡什麼,隻管跟我要好了,父親他……”
“那是我爹,跟你沒關係,你就是個騙錢的下賤種子!你那個下賤的娘不知道跟誰生了你這麼個野種,想要哄騙我爹爹的家產,不要臉!”
女孩兒尖銳的嗓音惡毒的咒罵打破了溫馨的感覺,她狠狠推了那少年一把,少年被推得坐倒在地,而她則趁機起身,也許因為蹲的時間太久腿麻,身子歪了一下,少年急忙扶了一把,卻被小女孩兒狠狠踢了一腳,然後飛快跑開。
嗬嗬,真有趣,像是農夫和蛇的感覺。顧菲菲摸出一顆蜜棗塞到口中,甜蜜蜜的感覺立刻彌漫在口腔中,讓她愉悅地彎起了雙眼。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望向小女孩兒離開的方向,似乎有些不舍之意。
腳步聲響起,身著圓領短衣的年輕小廝也來到院中。
“趙宏,你沒必要這樣低三下四地討好你妹妹吧!”
本以為無趣的顧菲菲在躍下時聽到這一聲,覺得有些熟悉,仔細回想一下,這似乎是薑檢的聲音。
記住那個上趕著跟楚辰暉做朋友、跟自已有一麵之緣、最後被人捉走的那個小孩兒,對記憶力大好的顧菲菲來說,真的不是難事。即便院子裏的光線不好,她卻還是看清楚了那小少年的模樣,是薑檢沒錯。
他怎麼在這裏?
站在柱子後頭,顧菲菲正大光明地偷聽。
“到底是我的妹妹……難得有個家,我總是想要家裏和睦的……”叫做“趙宏”的藍衣少年彎腰提起燈,轉過身來,眼神柔和,語氣無奈,嘴角的笑容有那麼幾分落寞,活脫脫是個渴望親情而不得的好哥哥模樣。
薑檢的小眼睛一眯,斜睨著趙宏,不屑的目光中混合著懷疑:“我還以為你在故意刺激她,順便顯擺你這個私生子得到的寵愛,挑起她更多的嫉妒,然後等待她因為不理智的情緒而出醜,給你又一個顯示謙和仁厚和友愛同父異母妹妹的機會。”
“你怎麼會這麼想?”用送不出去的帕子擦了擦手,趙宏的語氣似有幾分詫異,卻沒有直接否定。
挑眉冷笑一聲,身為小廝的薑檢絲毫沒有小廝的自覺,嘟囔一句:“隨你……我管不著……”,扭頭就走,趙宏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聖女,那兩個人有什麼問題嗎?”
跟著看了一會兒的幽鳴看到聖女嘴角意味不明的微笑,心生忐忑。
上一次看到這樣的笑容,是……紅著臉不願意想起自己是怎樣把那家意圖調戲聖女的青年灌了藥塞到他父親最寵愛的小妾的被窩裏,幽鳴垂下眼眸,感覺臉上一陣燒熱,這一回,不會是把這兩個少年湊成對兒吧!
接受耽美故事荼毒比較少的落弦還沒有想到那麼深遠的地方去,一本正經地回報了她踩點時得來的消息:“那個叫做趙宏的少年是這家老爺的私生子,才找回來沒多久,跟著他一起的是他自己選的貼身小廝薑檢,兩人關係很是親密……”
“親密!”幽鳴忍不住低聲驚呼,莫不是真的有……“奸情”兩個字明晃晃地閃現在眼底,耳根瞬間紅透。
顧菲菲點頭不語,薑檢活著就可以確定他是出賣了畫卷秘密的,好在現在自己已經另有了容身之所,畫卷認主後也不是那麼容易損壞的了,不然……不過,袁正譽怎麼會放他活著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