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晴好,神醫正講到九節草的功效,南陽過來打斷了神醫的講述。
兩人說了幾句話,神醫的臉上先有不悅之色,隨著南陽的敘述,眉頭慢慢攏了起來,沉吟片刻,撚著胡須喃喃了兩聲“奇怪”,眼中漸漸興起趣色來,一旁的童兒仰著臉,滿眼的好奇之色,一邊聽一邊認真地蹙眉思索。
“……便是如此,有勞神醫走這一趟。”南陽賠著笑說。
門外站著聽課的學徒在看到南陽的時候便知道要有變故,三三兩兩的散去了,楚辰暉走得慢了一步,神醫出來,看到他在,覺得臉熟,隨手把藥箱扔給了他,楚辰暉接在手上,就聽得一句“你也跟著!”
自以為給了別人一個學習的機會,神醫轉身就上了馬車,童兒緊跟而上,倒是南陽走出,看到楚辰暉,仿佛才見到他一般,多打量了兩眼,笑得神秘莫測:“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得到神醫看重,也罷,跟著來吧,這病例確實奇怪,你應該會很有興趣的。”
什麼病例,他才不會有興趣呐,以後又不是要當神醫的!
楚辰暉向來就有主意,本想扔了藥箱回去,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在馬車行進前的最後一刻跳上了車,見到南陽了然的笑,好像預料到他一定會跟上一樣,讓人不爽,冷哼一聲,偏過臉去看著外麵,哼完了才覺得自己幼稚,重重地把懷中的藥箱放到一邊兒。
“哎呀,你輕點兒,這裏麵有些東西經不得摔。”童兒緊張地打開藥箱看了看,確認裏麵的瓶瓶罐罐都沒有問題,這才重新扣好箱子,轉而瞪著楚辰暉。
神醫上了馬車就閉目養神,隨著車子行進的頻率微微搖晃著身體。
童兒見狀,也不再說話,坐在神醫的旁邊,從懷中摸出書本來看。
出了山穀,空氣驟然變冷,楚辰暉挑開簾子看了一眼,春暖花開的情景落入眼中,濕漉漉的空氣似乎還帶著冰雪融化的潮冷,人們的臉上已經有了喜迎新春的歡愉,一枝枝迎春花伸出路旁,清新的香氣一掃胸中抑鬱。
“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楚辰暉開口問。
南陽笑笑:“這還用問嗎?神醫出穀,自然是要給人看診的,不然,還要你帶著藥箱做什麼?”
楚辰暉不言不語,眼珠直勾勾地看著南陽。
南陽側過頭,用手擋了一下楚辰暉的視線,道:“怕了你了,別這樣看人,怪瘮人的。咱們這是要去給南明國皇帝的弟弟榮王爺看病,這王府的規矩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既然神醫讓你來,你便跟著多聽多看,好好學學醫術。”
“南明國……”楚辰暉覺得耳熟,重複了一遍。
“正是南明國。我記得聖女手上還有南明辟火珠,你沒有聽說過嗎?”南陽笑眯眯地解說辟火珠的來曆,“說起來,南明國之所以能夠托庇在九華天音之下,還是因為這顆珠子得了教主的歡心,不然……”
楚辰暉看了南陽一眼,說:“南明,跟你的名字很像。”
南陽聞言,訕訕笑了一下,摸了摸臉頰道:“我可跟南明國沒什麼關係,我們幾個都是孤兒,名字也是主子起的。”
小時候不懂,有了個名字不是“貓兒”“狗兒”就高興了,以後讀書了,認字知道意思了,就奇怪為什麼是“南”字打頭,有一回見主子心情好了,問了,結果……嘴角微微抽搐,想到主子給他們幾人起名都是“南”字開頭的原因是因為“南”同“男”音,南陽就覺得自己這個南陽其實等同於男二。
再想想,其實主子對自己也算看重,不然也不會用“陽”字作為自己的名字了。凡是下人,少有跟主子同名的。如同皇家賜姓是一種榮耀,富貴人家給下人賜名也表示著重視的意思。
如果南陽知道他之所以叫做南陽,完全是因為某人寫錯字的緣故,不知道會不會為自己這一腔感動錯付而囧然。
“哦。”楚辰暉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又問,“那個榮王爺得了什麼病?”
“……隻是昏睡不醒罷了。”南陽有問有答,全無隱瞞。
楚辰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南陽笑容一頓,說:“你不是懷疑我吧?”
“難道不是那種古怪的小蟲子?”
楚辰暉可記得清楚,這人不聲不響地喂了自己一顆毒藥,說是什麼牽腸毒,結果竟然是蠱蟲。事後楚辰暉也了解了一下關於蠱毒的說法,這種毒屬於活毒,很少人用,但能夠用的都是對毒很有研究的——擅長養蟲子的,這樣的毒能夠產生很多古怪的結果,而且一般的大夫查不出來。
“不是蠱毒。”南陽今天的心情大約很好,解釋說,“凡是玩蠱的,都會在身體中養一條蠱蟲,一旦遇到其他人的蠱,就會有一定的感應,我去瞧過了,榮親王並不是中了蠱毒。而其他的大夫,包括宮裏的太醫都看過了,並未發現中毒,所以,應該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