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睡覺對於顧菲菲來說沒有半點負擔,事實上,因為那篇功法的原因,她現在主修的便是靈魂,其靈魂強度已經遠超普通人的限度,在這種情況下,莫說隻是不睡覺這樣的小事情,便是以後靈魂實體化,也是輕而易舉的。
但也因為那篇功法的緣故,她注定了要當個器靈,除非……
即便對這些知之不詳,楚辰暉也知道顧菲菲是在睜眼說瞎話,睡覺這種事情,在特殊的情況下,並不是不可以省略的,對於某個總是喜歡曬月亮的人來說,更是可有可無的,偏偏她還能夠煞有其事地以此為借口催促別人。
被顧菲菲這麼一打岔,楚辰暉也顧不上思考關於信任的問題,惆悵煩惱什麼的也都立刻煙消,又開始領著她去找庫房。九曜堂的院子的確是不小,庫房比想象中更難找,否定了抓個人來問問的打草驚蛇的做法,加之某人耐性一向不好,於是,偷盜地點臨時變更。
“希望他們明天看到空無一物的店鋪不會哭出來。”
生生被掰斷的鎖子死死嵌入門中,如同鑲嵌的裝飾,如果那鎖子不是銅的,就留不下來了。
目光所及,琳琅滿目的貨品轉眼成空,連博古架都沒有放過,顧菲菲專注地盯牢了她想要的東西,揮一揮衣袖,眨眼再睜開的瞬間,大堂陡然成空,仿佛剛才所見的貨品都是一個錯覺。
真實與虛假,即便是親眼所見多次,楚辰暉還是總有一種如墜夢中的不實感。
半點聲音都沒有,悄悄地來,悄悄地走。
堂堂正正從大門走出,外麵的街上已經沒有了一個行人。
“哈哈,這才叫做掃貨,真爽,要是……”不經意間想起以前購買東西時候對價格的在意,貨比三家的仔細,忽然產生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眼中酸酸的,仰起頭來,目光觸及九曜堂那三個沉甸甸的金字,揮揮衣袖,門楣上立時空了。
“不必這麼幹淨吧!”
一眼望去,牌匾沒了,敞開的大門裏也是一片空曠,有一種寸草不生的荒涼。若非庭院裏的花草都不值錢,顧菲菲也不愛那些,恐怕就真的是寸草不生了。
那些東西……楚辰暉對這些古董字畫之類也不是很懂,卻知道其價值遠超四千一百兩的數額,就是這樣,還要拆了人家的招牌,顧菲菲,你到底有多貪財啊,難道是要在金山上睡覺嗎?
“你懂什麼,我這是做了好事啊,沒聽說過劫富濟貧嗎?我相信,他們的夥計一定會感激我的,清理衛生的時候多方便啊,礙事的東西都沒有了,隨便掃掃就幹淨了。”輕快的語調洋溢著好心情,沒有用輕功,漫步在街道上,不曾刻意收斂腳步聲,塔塔的聲音時而輕時而重,踩著自己心中的節拍,宛如樂聲。
會感激才怪!
那些夥計說不定會因此丟掉飯碗的。
“劫富濟貧,你確定?”
一側的嘴角上翹,無意中流露出一種嘲諷的味道,烏黑的眼睛看著顧菲菲,倒映著的白色身影連同慘淡的光一起沉積在眼底,瞳麵上的明亮幹淨而純粹,卻與單純無關。
“當然。”肯定地點頭,嘴角的笑痕擴大,宛若水麵的漣漪柔和而美麗,“劫他們的富,濟我的貧,有什麼不對嗎?”
曾經以為自己是良好公民的顧菲菲在這個世界,終於發掘了自己隱藏在乖巧之下的另外一種本質——掠奪。
是本質,而不是特質。
小市民的占便宜心理放大了之後就成了犯罪式的掠奪,而這種感覺,該死的竟然很好。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因為楚王府庫房的那些,是楚辰暉答應給的報酬。第二次做這樣的事情,順手為之,帶著一種報複的快感,洗劫七位長老的庫房,誰讓他們算計自己來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隻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第三次,這一次勉強也可以說成是報複吧,報複奸商的虛價。
把這些理由通通都排除掉,最本質的理由,顧菲菲隻能夠找到一點,就是她在這麼做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感覺。
是隱藏的犯罪傾向嗎?
顧菲菲不是學心理的,說不清楚其中緣由,總覺得自己是在往黑暗中墮落,可又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的。
理智在沉淪,感覺卻是飄飄然的,恣意,放縱,有一種奇異的快樂在不斷升華,仿佛要飛起來一樣,連腳步都輕盈若飛。
“沒什麼不對。弱肉強食,正該如此。”平淡的肯定後,楚辰暉突然問,“如果沒有約束,顧菲菲,你想要做什麼?”
“沒有約束啊……”顧菲菲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說,“我希望能夠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住最好的房間,享受最舒適的待遇,然後……然後修煉更強大的力量,離開這裏。”仰望著天上的明月,微微眯起眼睛,最想說的那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