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場暴雨,追在後頭的人也免不了被澆的狀況。
“該死的,連天氣也來搗亂!”被追蹤的目標不休息,這些追蹤的也不敢停,本來就怕跟得近了暴露,所以遠遠跟著,若是再停一停,可就不知道前頭人到哪裏去了。
不眠不休,對習武人來說時間長了也是負擔,一同追蹤的一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甩甩水,抱怨道:“一個榮王府小王爺的伴讀,有什麼好跟的啊?”
“上頭吩咐的事情,咱們不需要知道原因!”三人中武功最高的那個發話了,剩下兩人對視一眼,暗自凜然,把所有的鬱悶都壓在心底,做小卒子還是不要多話為好。
善於追蹤的人都是輕功不錯,又觀察仔細,注意細節的,互相之間也都知道除了自己這方,還有其他人跟著,雖然目標相同,但是因還沒發生什麼衝突,上頭的命令也隻是跟著觀察動靜,三方人都還相安無事。
冒著大雨來到鎮子附近,一座房簷整齊的土地廟出現在視線內,三人連忙衝進去,廟中供桌前已經有人點起了火堆,石像身上的衣服被人剝光,青灰色一尊慈眉善目的眉眼看著下方點火取暖的人們。
這樣的小鎮上雖有土地廟,卻是沒有廟祝的,平日都是鎮長派人看護香火,每逢祭祀日才會熱鬧一些,其他時候,這地方便是乞兒的住所,而如今,那些乞兒,應是藏在了供桌後,窸窸窣窣的動靜,深深淺淺的呼吸,對這些武人靈敏的耳朵來說,幾乎是沒有隱藏的。
另外兩撥人對麵而坐,一撥兩個人,一撥也是三個人,中間的篝火暖意融融,模糊了兩方的界限,有人脫下濕衣搭在供桌上烤火,有人直接往火堆裏塞了麵餅,熱火一烤,一股食物的香氣充斥廟中。
見到又有三人入內,兩撥人不由戒備一下,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和裝束,知道這也是路上跟蹤的人,不由露出了一些善意,一撥人往裏頭讓了讓,挪出一塊兒地方來,讓後來者能坐下歇息。
“這樣的鬼天氣,咱們也是同病相憐了啊!”三人中較年輕的青年笑嗬嗬地脫了衣裳,沒有架子可以支起,便擰了把水,自己用手撐著,貼近火堆邊兒烤著。
外麵是嘩嘩的雨聲,廟內幾人衣服上滴落的水滴也是不休,一股潮氣彌漫,不停有人往火堆裏添柴,那幾個乞兒辛苦撿來的幹柴都便宜了這些後來人,卻無一人敢上前爭辯,紛紛縮頭縮腳地藏在小小的供桌後,不敢出聲。
江湖上會武功的人好像平白就高了人一等,脾氣更暴躁一些,一言不合拳打腳踢是經常事,因為一個看不順眼而殺人也是時有發生。隻不過做出前者的人會得一句“性子急”的評價,做出後者的人會被視作邪魔外道。
當然,這樣的區分也是看人的,若是那人一向形象正派,那麼即使他偶爾做出後麵一樣事情來,旁人也會為他找到殺人的理由。
這些乞兒要麼身有殘疾,要麼便是被棄孤兒,雖也被當做江湖人,卻是少有人看得起,但有些消息卻還是要從他們口中打聽,於是便成了這麼一種情況,用的時候有人給錢,不用的時候人人喊打。
他們便也自覺,遇到普通人還會上前歪纏一下要些錢財,遇到會武功的人便隻管躲了去,免得被看不順眼踢上一腳,也許踢的人還沒覺得有什麼,但他們一向營養不良的小身板也許便會因為那一腳而生病,甚至吐血而死。
有了這樣的共識,這些乞兒的畏縮也就可以理解了,但偏偏不明就裏的人看不起這樣的畏縮,愈發瞧不起他們,倒形成了惡性循環了。
麵餅熱透了,香氣讓供桌後頭傳出了“咕嚕嚕”的聲音,甚至還有吞咽口水的聲音,隻是前頭的人裝作聽不見,那些悄悄注視的視線也不敢多看,幾個乞兒捂著肚子縮得更小了一些,仿佛這樣就可以不會再餓著冷著了。
“不介意我們也進來避雨吧!”輕柔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的時候,廟中的人都警惕起來,這樣的雨夜,一個女子,往往不會太簡單!
黑衣少年抱著粉衣少女突然出現在門外,踏著沉穩的步伐推開門走入,兩人全身都已經濕透。一進來,熱氣一熏,身上的水汽升騰如霧。
粉衣少女唇角勾出一抹柔和的淺笑,跳出少年的懷抱,走到一邊兒,甩了甩身上的水,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玲瓏有致的嬌軀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蕾,芳香而甜美。不進不出,少年立在門口,也不關門,用身子擋住了外麵的風,掃視一圈,目光冰冷。
“楚辰暉!”一人驚呼。
對楚辰暉這一張臉,總是有那麼幾個人認識的,而對這些幹追蹤的人來說,若是不認識被追蹤人的臉,那你還幹個屁啊!
楚辰暉眼簾半垂,不理會站起身的幾人,不理會那明晃晃的兵刃,即便聽到那一聲驚呼也不曾抬一下眉毛,慢條斯理整理自己衣服的動作很是目中無人,但沒人敢發怒,因為這位一進來便明目張膽地把幾人的氣機都給鎖定了。
這樣絕對的強勢在讓人不解之外也有著莫名的忌憚,沒有一撥人敢先動。
少頃,兩人一組的那一撥人動了,卻是拱手為禮:“楚少爺,教主說了,若是你能夠告知聖女下落,交出那些寶藏,九華天音既往不咎。”
原來這一方是蕭墨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