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慢慢說。”
顧菲菲以目示意,又讓趙成坐回了原位。
被這麼一打岔,雅間中那沉悶的氣氛仿佛鬆快了一些,趙成坐回位子上,半天沒有下文,手中的茶盞來回轉了兩個圈兒,踟躕好一會兒,方才道:“成原先是想要自己報仇的,不想為此累了旁人,但… …”
說到這裏,趙成又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阿飛聽得不耐,忙道:“到底是什麼仇啊,你快說啊,若是能幫,小姐絕不會不幫忙的,你一個男的,別磨磨唧唧的,一點兒都不痛快!”
趙成臉色赧然。如喝酒一樣將茶盞中的水一飲而盡,沉聲道:“家祖好武,早年入江湖,曾有些名氣,後建一山莊退隱,家父為長子,自幼習武,繼承家業,叔叔好文,科考落榜,無顏還家,便在瑞京定居。… …那一年,成方五歲,家中突起大禍,先是江湖比鬥,成之父一招敗退,喪命擂台,家中喪事未畢,便有人拿著欠條來索要全部財產,當時的情形成所記不多,想來母親應是知道一些其中原委,在父親死後便去信給叔叔,叔叔把成接來瑞京… …後來,一場大火,莊園焚毀,無一人幸免,盡皆燒死。”
平平的講述,微微的苦笑,趙成又倒了一盞茶一口飲盡,“成年紀幼小,並不知發生何事,噩耗傳來之時,成與叔叔才剛到瑞京沒有多久,還家之後叔叔便逐漸虛弱,月旬而死,之後,嬸娘一手把成養大… …”
“不對啊,你嬸娘身邊不是還有兩個孩子,若是你叔叔… …那兩個那麼小的孩子是哪裏來的啊?”顧菲菲發出疑問。
趙成紅了臉,說:“嬸娘在叔叔喪後一年改嫁,如今的兩個孩子,是她跟別人生的,叔叔一生並未留下子嗣。”見顧菲菲麵色驚訝,忙解釋道,“嬸娘也是不容易,她一個弱女子,帶著還年幼的我,改嫁他人,也不過是為了能夠過得更好罷了。”
過得更好?
想想那水桶腰的婦人,那護犢子而起的潑婦罵街一樣的粗俗行為,顧菲菲麵色古怪,好文的書生娶了那樣的妻子,你叔叔的眼睛到底是怎麼長的啊?
“嬸娘她,她原先並不是那樣的,她… …”趙成似乎看出顧菲菲所想,張口結舌地想要辯解。
“誰管你嬸娘怎麼樣,我怎麼沒聽明白,哪裏有仇來著,難道你爹是被人害死的?那火也不是意外?”阿飛抿了一口茶,砸吧著嘴,皺著眉,他一向不喜歡這苦澀的味道,還不如喝口麵湯舒坦呐!
“是。”趙成點頭,“成也是之後才查到的,叔叔的死也不是意外,他中的是一種叫做‘纏綿’的毒,中此毒者會一日比一日虛弱,最終致死,本來成也是難逃一難的,隻是那些人沒想到避毒珠在成的身上,倒是讓成僥幸逃過一劫。”
“避毒珠?!”
“你也有避毒珠!”
阿飛和顧菲菲同時驚訝,再次打斷了趙成的話,趙成點頭,說:“那珠子原是祖父偶然得到,一直傳到父親手中,隻說有避毒之效,父親便給了成,成一直貼身收藏,僥幸派上了用場,也是之後才知道原來真有避毒珠這麼一回事,據傳那珠子是傳說中已經滅絕的五毒獸身上獨有的,先今世上不超過三顆,實屬無價之寶。”
“繼續繼續,你查到那些事情是誰幹的,為什麼幹的了嗎?”
顧菲菲起了聽故事的興趣,坐姿一變,翹著腿,拎了茶壺給自己滿上,又給趙成的杯中倒茶,趙成連忙道謝,接過了茶壺,給阿飛也添了一些。
阿飛雖沒吭聲,也是滿眼興奮之色,少年人,大概總喜歡冒險探案之類的事情,他的眼底清清楚楚寫著“感興趣”三個大字,讓趙成見了,又流露出一抹苦笑。
有求於人,揭開自己的傷疤又算得了什麼?
至少,眼前人總比那個笑眯眯的韋華陽更可信一些。
顧菲菲想不到趙成此時對她的坦言完全是建立在曾經的“有緣”之上,她給趙成秘籍,最初隻是想要製造出一個“仙人傳說”,或者擴散仙畫消息,讓知道仙畫來曆的人找到自己,純屬目的不純,偏偏此刻,因為她的偶然之舉,趙成對她的信賴竟然比對韋華陽更多。
若是還披著聖女的殼子,知道自己在某一個方麵勝過了韋華陽,說不定顧菲菲會產生一種為聖女報仇了的快感。
趙成點頭,聲音沉重:“正是查到了,才知道這不是自己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便是韋莊主,成也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