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上不見星辰,遼遠的燈光漸漸黯淡,夜已經很深了,徐徐的夜風微有寒涼,敞開的窗,能夠看到安靜的遠山和影影重重的花牆,柔和飄渺的琴音若有若無地傳來,和著夜色的寧靜催人欲醉,是九華天音的和風之音。
顧菲菲坐起身,看向身邊的楚辰暉,他已然睜開了眼,“是九風天音?”
“應該是。”
九華山就在附近,在山腳下有人敢玩兒樂器?那不就跟魯班門前弄大斧一樣徒惹人笑麼?
楚辰暉沒起身,看樣子他不準備去看看怎麼回事,他這人的好奇心通常都在一個最低點上,而不像顧菲菲,這會兒已經坐不住了。那一勾一勾的聲音勾得她直想往外跑。
“我去看看。”丟下這麼一句話,人影一晃,顧菲菲便從窗子躍出,她全力施展的時候根本不用依靠內力,淩空飛縱,絕不是凡人能夠達到的速度。
楚辰暉隻在最初慢了半怕,後麵就再也追不上了,起身來到窗前,看著遠去的人影猶若流星轉瞬不見,嘴角輕勾,似嘲諷的笑:“你還是沒有把我放到心上吧!”
一時好奇,便顧不得他的安危,她,還真是無情呐!
應該是自己下人的,不會全心全意向著自己,隻為了安定的生活,蕭讓便可以出賣自己,那麼,哪一天,為了解除契約,顧菲菲也會背叛自己的吧!她一直很想解除那個契約,他知道。
黑色,應該是安靜的顏色,卻也是壓抑的顏色,又看了一會兒,楚辰暉關上了窗戶,往床上一躺,今夜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了。
追著琴音而去,竟然一直到了九華山上,在攀登到一半的時候,顧菲菲就不想要上去了,卻又覺得這般下去前功盡棄,索性一鼓作氣上了高峰,琴音停了。
山崖上有一塊兒凸出來的平地,光滑的地麵是一整塊的巨石,平整得寸草不生,八個白衣侍婢各自操琴,同樣的琴,同一的音,能夠做到八人之音如出一人,也唯有九華天音了。
“你們都下去吧!”蕭墨清一身黑衣坐在正中,圓圓的石桌矮小,多是放於亭中的,圓圓的石凳隻有兩個,桌上放置了一壺酒,兩個酒杯,一個正被蕭墨清用著,另一個他才翻開,往其中倒酒。
侍婢抱著琴飄然而退,空曠的山崖上一覽無餘,除了他們,再無旁人。
顧菲菲微笑上前,坐在那個明顯是準備給自己的石凳上,有些奇怪,他怎麼會算好自己會來,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會一個人來?若不是算好的,那,難道江湖上就喜歡這樣故弄玄虛的東西?
若是自己不來,是不是可以說是“獨酌無相親”,若是來的人多了,是不是可以說是不該來的來了?
“是蕭清兒,還是顧菲菲?”蕭墨清示意顧菲菲喝酒,他自己也舉起了酒杯,不是幹杯的姿勢,而是獨酌。
愣了一下,顧菲菲才想起蕭清兒這個名字,是聖女啊!她心中隻當那個女子是聖女,卻總不記她的名字。
舉起酒杯淺淺沾唇,琥珀一樣的色澤,微甜的味道,並不是會醉人的酒。
“是蕭清兒,也是顧菲菲。”從頭到尾,蕭墨清認識的隻是自己,那個聖女,早在之前就死掉了,獲得了聖女記憶的顧菲菲很肯定,蕭清兒和蕭墨清之前從來不曾見過,所以,她也很少在蕭墨清麵前假裝清高自傲,她裝不來,裝不像,倒不如不裝。
事隔許久,再回想起聖女的記憶,那其中的情感已經無從影響她的心境,仿佛看客一般自然淡漠,那本就不是她的人生,演繹過後便該散場。
“所以,我認識的一直都是顧菲菲,而不是蕭清兒。”蕭墨清略有失神,眼底有什麼一晃而過,太快了,顧菲菲沒有看清,再看的時候便隻見到那刀削一樣的剛毅麵容露出了疲倦的神色,“所以,我的妹妹早就死了麼?”
“是。”
放下酒杯,顧菲菲突然覺得兩人不應該是這樣久別重逢的敘舊,嚴格說起來,還應該算是有著殺妹之仇吧!
眼底的神色有些糾結,被蕭墨清捕捉到了,他愣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問:“你還是我妹妹麼?”
顧菲菲的思維完全跟不上蕭墨清的言語,一怔,答:“你想要我這個妹妹麼?”
明教現在勢單力孤,若是能夠跟九華天音結盟,對付隱逸穀完全可以更加放心一些,至少不用擔心被群起而攻之,孤膽英雄從來都是好聽不好做的,明教也沒必要弄得人人喊打,他們可沒有光明頂,也不是那被六大門派圍攻的明教。
“顧菲菲,你真的是仙子麼?”蕭墨清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小小的酒盅,濃度不高的酒,他絕不會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