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城中用輕功,落入人眼中,很有些賣弄之嫌,若引來那等好奇的觀望,又如看猴戲一樣,成了耍子,得了別人的笑話。因而江湖中人,武功若是好點兒的,除了那等有意賣弄不謙恭不矜持的,其他人很少在城中用輕功穿梭。
此時雖是白日,城中火光未歇,但街上行人少,顧菲菲和楚辰暉的輕功又快,恍似一陣風刮過,便是了然無痕,底下大家都忙著救火,也沒哪個往房頂上看的,他們也沒引起旁人注意。
榮王爺的府邸和公主的府邸比鄰而居,卻又涇渭分明,兩府之間一條夾道猶若楚河漢界,清晰分開兩處不同。
這邊兒街上的毀壞程度更小一些,公主府又更為光鮮亮麗一些,越牆而入,府內琪花瑤草,古鬆青柏,假山湖泊,長廊畫舫,依舊是上次所見那般光景,卻又有些不同,大約是白日裏見的緣故,景色更為清新自然。
側麵的小門開著,一個個神色鬼祟倉皇的宮女侍婢換去了華衣美服,素衣布裳,青巾包發,黑灰塗麵,手上挽著小包袱紛紛從小門而出,悄然的腳步聲保持著一種不被外人知道的默契,互相之間連一句問話也無,出門之後便四散而逃。
“這是怎麼回事?”顧菲菲好奇,想要攔下一個小丫鬟問問,楚辰暉拉住了她,“不用問,她們定然是趁亂子還沒來,想要逃走的。”
叛徒賣國賊什麼的,在國家被賣的期間,還是能夠活得很好,但是等到國家的主權恢複了,這幫人就是第一個要被處置的,而他們身邊的下人,自然也落不了好。
就像曾經的楚王府一樣,若非昌國的皇帝因為某種緣故輕輕抬手放了那些人一馬,恐怕他們連自贖的機會都不會有,就會被發賣為奴,又或者直接流放去做苦力。
那些下人的興衰榮辱都係於主子一身,一般來說,主子若是沒什麼好下場,下人自然也不會好。楚辰暉以為這一點大家都明白,所以他對下人一直都是沒什麼防範的,結果,蕭讓卻狠狠地給了他一個教訓,讓他明白有些事還是需要留心在意。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袁正譽果然不愧是手眼通天,在楚辰暉將要成為淮南國的皇帝之時,他便送信說把蕭讓的性命拱手奉上,那樣叛主的下人真是怎麼死都不過分。
楚辰暉之前明明想過很多種死法的,可機會送到眼前,他卻興致寥寥,覺得沒意思透了,回了一個“死”字作罷。再怎麼報複也不過是死而已,那人向來聰明,未必想不到叛主的下場,卻還是那樣做了,應該說是難得糊塗嗎?
收下了袁正譽的交好之意,袁正譽此人消息靈通,暫時還能夠用一下,沒必要早早翻臉,讓他起了防備之心,給自己找麻煩。
“你怎麼那麼確定這亂子就快來了?”
雖然掌櫃的話中也有憤恨的意思,被自己國家的公主賣給了宛國人,這種感覺,隻要對南明國有點兒歸屬的人就會覺得不爽氣,但是處置什麼的,還是要等南明國安定下來的吧,皇帝都不在,就處置他的姐妹,怎麼說也有點兒不通情理,萬一皇帝不樂意呢?
顧菲菲想到清朝有名的圈禁,若是皇帝回來,處置的結果多半是這個吧!雖然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但皇室子弟到底是不同的,就算是個廢物,養著為皇室開枝散葉也好,子孫繁茂,向來被視為家族昌盛的一部分重要存在。
“這還不簡單,他怎能容人掣肘?”楚辰暉努努嘴,看向隔壁的府邸,嘴角一翹,猶帶三分諷刺,“不願意做有名無實的楚王,千辛萬苦來到南明,難道是等著南明破國再回到昌國做楚王的嗎?如今這般形勢,就算他還要韜光養晦,也未必容得下這個吃裏爬外的公主存在。”
一口一個“他”字,言語中全無尊敬之意,那深深的冷意直冷到骨子裏。楚辰暉是真的不把榮王爺當父王了吧!
“我知道滴血認親容易作假,但是,也許還有別的方法可以分辨出父子關係,這世界神秘的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說不定… …”顧菲菲的眼神有些擔憂,不確定地說著,連那玄幻的疑似海蛟內丹的辟水珠都有,還有什麼五毒獸體內的辟毒珠,指不定也會有種類似於血緣鑒定魔法一樣的東西能夠鑒別父子與否。
對上那擔憂的眼眸,楚辰暉一怔,修正了嘴角上翹的弧度,淺淺的笑容展開,伸手揉了一把顧菲菲的腦袋,她不愛用頭油,頭發順滑便總有些鬆散,早上梳好的頭發若是一直不動,能夠維持一天,若是動了… …
一綹頭發不知道從哪裏滑落下來,顧菲菲怒目:“別以為是你給我梳的頭就可以隨意弄亂,總是梳頭很麻煩,你知不知道?”
“放心,我不嫌麻煩。”楚辰暉輕聲說著,自然而然地從懷中摸出一把小梳子,固定住顧菲菲的腦袋,讓她不要亂動,也不散開所有的頭發,隻是簡單攏了攏,然後把小梳子當做卡子,把那一綹頭發攏起壓住,發梢自然垂下,彙入大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