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從理論上說養性的最終目的是實現自己的精神成長和精神自由,但許多日本人也有其實用的目標,如提高自己的學習成績或取得工作成就。有的日本大公司在職業培訓中加進了養性的內容,把培訓班變成了“地獄營”,每天隻給接受培訓的員工很少的睡覺時間,並要求他們從事緊張的體力活動,以此磨練他們的自我約束能力和對公司的奉獻精神。養性觀念到了現代有許多新的發展,主要強調培養積極向上的心態,正確麵對各種客觀障礙和困難。日本人相信,隻要努力沒有越不過去的障礙。與此相反,美國人既強調努力也強調能力,甚至認為能力重於努力。

養性不僅有助於個人自強不息、克服逆境,而且有助於個人在一個以集體為取向的社會中生活。為集體利益效勞常常要犧牲自己。對於日本人來說,社會的統一並非虛弱的標誌,而是自製力強的表現。自製力強有助於個人克服自己的反社會本能。每個人都培養自己的性格和自我約束的能力,社會的統一就容易實現了。

在日本的社會中,養性的表現隨處可見。常常可以見到小學生在隆冬季節穿著學校統一製作的短褲。盡管日本的教室很少有燒暖氣的,初中的學生也不能在冬季校服的外麵再套毛衣、外套什麼的。一月份頭兩周,要求初中學生每天上課前先圍著校舍跑步半小時。大部分中學都在露天召開周會,全體學生都要參加。夏日炎炎,學生也不能請假,隻要不暈倒就始終站著注意聽。通過這些訓練,日本人從小就養成了堅強的意誌和麵對困難的能力。

日本人還把養性與禪宗佛教結合起來。禪宗是一種獨特的佛教形式,70年代在日本再度興起。與印度教徒不同的是,佛教徒不相信存在多神,但佛教與印度教的相同之處是,都把靜慮作為達到涅槃(解脫)的主要途徑。佛陀強調四大真理:痛苦不可避免;痛苦源於自私自利的欲望;自私自利的欲望可以戰勝;戰勝自私自利的欲望,途徑就是“八正道”,八正道是佛教的“十誡”。

禪宗佛教仍然極其重視參禪。禪宗的研習基本上都在一個專門的大廳裏進行。弟子和僧人盤腿坐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冥想數小時,屋裏的溫度為2攝氏度,僧人手拿竹棍,如有弟子走神,就以竹棍捅之、敲之。弟子每天麵見僧人若幹次,僧人給他們出些謎語讓他們解答,以此啟發他們的思路,幫助他們從新的角度看待事物。禪宗佛教主張,可以通過認識宇宙的統一性和永恒性從自我中解脫出來。同樣,在日本的花園中可以透過大自然的各個組成部分認識大自然的統一性。同時,花園的每一部分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捕捉大自然的精髓。花園描繪的是一個解放的世界,這個世界的物質規模被縮小、精神規模被放大,好讓人們對大自然究竟有多大有個概念。日本人承認自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因此也是有生有死的,但是他們以任憑時間流逝的方式讓時間停滯。同樣,盡管季節可以改變花園的麵貌,但花園裏的石頭、樹木和水卻始終如一地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集合水珠或能量

說到通過規矩和養性實現和諧,也就不能不說說集合個人的能量於集體之中的觀念。這個觀念在日本的花園中也有相應的體現,這就是集水珠為瀑布。重視集體是一個從一出生就灌輸的觀念。日本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一生下來就受到母親的過分愛護和關注,始終同母親在一起,在溺愛中成長,常常直到七、八歲還同父母一起睡覺。孩子出生後頭兩年,母親將他們裹在一個專門的行囊裏,走到哪裏帶到哪裏。這樣一來,就養成了孩子對母親的高度依賴。孩子長大後,這種依賴轉向集體,特別是轉向“前輩”,也就是老師。

一個人進入一家公司工作,頭幾年都會為其指定一個年長的“前輩”,教他或她如何工作,如何適應新的環境。“前輩”同“後輩”的關係往往很隨便。前輩向後輩提出建議,對後輩予以鼓勵,在培養年輕雇員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日本人對集體的重視顯而易見,可以說滲透到他們生活的每一個方麵,比如教育、政治、企業管理等等。

對於學校的孩子來說,“班級”是個重要概念,例如每個初中學生都會把“我是××年級××班的”掛在嘴上(每個年級大約六個班)。四、五十個學生連續幾年朝夕相處,形成一個集體。日本有句家喻戶曉的格言,說是“錘敲出頭釘”。這句格言可以讓我們充分理解日本學生的行為方式。對於大多數日本學生來說,遵守這一格言不是什麼問題,他們都懂得安全、認可和愛來自集體。事實上他們所表現出的集體歸屬感令許多西方的學生嫉妒。西方的學生常常感到孤獨,與環境格格不入。

大部分日本學生希望與同學打成一片,但也有個別學生不合群,這樣的學生處境可就慘了。他們會受到同學的折磨、責罵、愚弄、迫害,每年都有幾個因此而死亡的案例。如果他們有朋友,那麼他們的朋友就不敢再跟他們往來,害怕連自己也受到集體的排斥。不論大人還是孩子,遭到集體的排斥都是最糟糕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