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理上講,德國也是獨具特色的。西德合並東德之後,其自身的麵積擴大了將近30%。前東德的領土幾乎相當於統一後的德國的三分之一。現在,德國的麵積與美國的蒙大拿州大致相仿,在幅員上屬歐洲第六大國。自從1990年統一後,德國在使東部與西部實現一體化方麵遇到了許多困難,因為當時人們對於統一的代價估計過低,而且德國近些年來失業率一直很高,達到10%甚至更高,尤其是在東部地區。這導致了東、西部之間的緊張。要使更多的差異性融人到新的國家當中,這自然會帶來複雜因素,這一點很像在交響樂團中增加樂器會帶來的結果一樣。
德國的各個地區也相當不同。例如陽光燦爛的巴伐利亞州看上去似乎與寒冷的北方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不論是在氣溫上還是在文化上。法蘭克福這個德國財政之都看上去更像一座美國城市而不是德國城市。除此之外德國還有許多其它大城市,而且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色。但不論如何,這種差異性已經在以多種方式趨於淡化,例如人們現在都喜歡居住在小村鎮,這些小村鎮環繞在大多數居民居住的大中城市周圍。但是不應否認,正如交響樂團大多數樂器會增加演奏的複雜性一樣,諸多形式的差異(種族、地理環境等等)也會對德國社會產生同樣效果。恰恰出於對這種複雜性進行掌控的需要,交響樂也就自然而然地帶有其它特性。
音樂演奏家的位置
當一個交響樂團麵對觀眾而坐時,舞台上往往擁擠不堪。為了解決舞台上演奏家眾多、不好演奏的問題,樂團指揮把演奏家們的位置分成四個相對獨立的部分,即弦樂部分、木管樂部分、銅管樂部分和打擊樂部分。位置的這種空間劃分有助於最好地發揮樂器的音響效果,而且演奏家本身在各個樂部內的位置也是根據其水平和責任而安排的(如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等等)。
這種擁擠的感覺也反映在德國的社會當中。德國的麵積隻有西歐最大國家法國的66%,而且僅僅相當於美國的4%。更重要的是,德國是世界上第29個人口最稠密的國家:每平方公裏平均有229個居民,而美國則隻有29個。因此,無論是從交響樂的角度還是從人口擁擠的客觀條件的角度看,都很容易理解德國社會中人際關係的特點,這就是重視隱私和尊重他人。公寓套房中的住戶往往習慣於給喜好喧鬧的鄰居留下一張彬彬有禮但卻不留姓名的便條,要求他們降低自己的聲響。而且,就像樂團中的演奏家各有各的相對獨立的位置一樣,德國人的住宅也起著把每個個人同外部世界分割開來的作用。一年到頭,尤其是在聖誕節的時候,德國人對自己住宅的隱私和安全都極為注意保護。在基督教的德國(大約一半人信奉天主教,另一半信奉新教),聖誕節仍然是被人們十分恭順地遵守的宗教節日,是一段十分令人愜意的時光。
住宅是忙碌、緊張工作之後的避風港,也是個人地位更為穩定和不受威脅的地方。它是一座城堡,也是躲避外部世界的避難所。住宅受到諸多屏障的保護,得以不受外人的侵犯,這些屏障包括樹籬、柵欄、牆壁、堅實的大門、百葉窗、窗簾等等,它們使外人.無法偷窺與偷聽(霍爾和霍爾,1990年)。德國住宅的前院盡管收拾得很漂亮,但很少使用。各種室外活動,如曬太陽、探訪親友等,通常隻在後院進行,這樣可以遠離街麵和他人的窺視。對於德國人而言,住宅是最重要的領地,與某人的家庭共住到一起,通常被視為一種值得珍視的事情。同樣令人十分驚異的是,有些德國人到北海海濱度假時,往往會在自己所在的那塊沙灘上沿著自己的腦後和兩側堆起一座四英尺高的沙牆,以便劃定一塊自己的空間(或沙屋),盡管他們占據它的時間不過隻有數小時。
與住宅一樣,門也是“個人與外部世界之間的一道保護屏障”(霍爾和霍爾,1990年,第40頁)。德國人習慣於把門關得嚴嚴的。德國的門通常很厚實、很堅固,門的五金件很重、密封性很好,可以說是紋絲合縫。因此,房門關上之後,使房間的整體性得到保護,並且在人與人之間劃出一條分界線,使可能的幹擾和打攪減少到最低限度。
與此相關連的另一個問題,是與他人麵對麵交談時人們之間保持的心理距離問題。與法國、意大利、泰國等國家相比,德國人在他們個人之間保持著更大的空間距離。這種距離感恐怕是一種保護性屏障和心理象征,其所起的作用與住宅的作用相類似。除了身體距離之外,許多德國人還具有獨特的聽覺距離感。德國的法律事實上就禁止人們在一周的某幾天及某個時間段內在公共場所製造大的噪聲。在城鎮裏,如果有哪些家長允許自己的孩子在中午或傍晚的時候在街區的遊戲場大聲吵鬧、玩耍,附近的一些居民就會紛紛從家裏跑出來表示抗議。由於德國尤其是德國西部人口密度很大,十分擁擠,因此德國人對於身體距離和聽覺距離的特有敏感度可能恰恰是這種現實的一種反映。